第二百一十四章 无声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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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基地,神经外科最高级别无菌手术准备间。
空气冰冷得如同极地冰川,只有高效过滤系统低沉恒定的嗡鸣。刺目的无影灯尚未开启,但金属器械在消毒灯下反射出的寒光,已足以让任何身处此地的人感到骨髓深处的寒意。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到刺鼻,掩盖了之前实验室残留的血腥,却抹不去弥漫在空间里的、令人窒息的紧张与沉重。
陆远志躺在移动病床上,如同被冰封的雕像。**的上半身覆盖着无菌单,只露出左肩和那片死寂、苍白、布满手术标记的左臂区域。各种维生管线如同蛛网般缠绕着他,将微弱的生命气息强行锁在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内。生理监测仪的屏幕被推到角落,上面那条微弱起伏的心跳曲线,每一次艰难的波动,都像是在无声地敲打着倒计时的丧钟。深度昏迷中,他无法感知外界,但残破身体内部,那场与“黑冰”毒素、与濒死衰竭的残酷拉锯战,从未停止。每一次心跳,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是对死亡深渊最顽强的**抵抗**。
陈博士穿着全套隔离服,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近乎疯狂执念的眼睛。他像一尊守护神只的石像,矗立在病床旁,双手悬在陆远志左臂上方,仿佛在用自己的意志力维系着那缕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他死死盯着屏幕上每一个微小的生理参数变化,声音透过口罩,低沉而沙哑,对着通讯器一遍遍重复,如同最虔诚的祈祷:“生命体征维持组!再检查一遍所有通路!血氧饱和度必须稳住!神经抑制剂的滴速……再精确0.1毫升!他不能有任何意外!不能!”
门外,临时搭建的观察区内,王岚躺在移动监护床上。腰腹间厚厚的绷带下,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浪潮,冲击着她残存的意志。失血后的眩晕感让她视野边缘发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然而,她的目光却穿透隔离窗,死死锁定在手术准备间内那个无声的身影上。她的右手紧紧攥着被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将所有痛苦和呻吟都死死压在喉咙里。她不能倒下,不能成为负担。她要亲眼看着,看着他……撑过去。
几名全副武装、气息冷峻的特勤队员如同沉默的磐石,守在通道的关键节点。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手指若有若无地搭在扳机护圈上。空气中无形的弦,绷紧到了极限。那个代号“暗影”的杀手虽然重伤被囚,但“血鹰”的阴影和那句“不计代价清除目标”的命令,如同悬顶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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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疗养区 - 绝对安全屋神经链接准备室。**
这里的气氛,是另一种极致的压抑。
光线被刻意调暗,柔和的暖光试图营造一丝安宁,却无法驱散空气里弥漫的、如同实质的担忧与恐惧。各种精密复杂的神经信号放大、调制、稳定设备环绕在中央一张特制的医疗床周围,指示灯如同繁星般无声闪烁,编织着一张无形的、却重若千钧的能量之网。
小七小小的身体陷在柔软的床垫里,身上连接着比陆远志更为纤细、精密的传感电极。他依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与之前那种空洞的死寂不同,此刻的他,呼吸平稳而微弱,眉宇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脆弱的**安宁**。仿佛暴风雨后,一朵被摧残得奄奄一息、却依旧倔强挺立的小花。生理监测显示他的生命体征趋于稳定,但代表神经活性的曲线,如同刚刚经历过地震的山脉,虽然不再剧烈崩塌,却也支离破碎、微弱得令人心碎。
张教授站在床边,佝偻着背脊,仿佛那无形的重担已将他压垮。他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正极其轻柔、极其缓慢地调整着小七额角一枚电极的位置,动作小心得如同在触碰世界上最易碎的珍宝。他的目光,贪婪地、带着深入骨髓的痛楚,描摹着儿子沉睡的容颜。每一次指尖的触碰,都像是在确认一个随时可能破灭的梦。
助手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忍打破这份脆弱安宁的谨慎:“教授,神经场稳定系数维持在0.73……波动阈值低于预设安全线……基础脑波模式……确认存在……但是……” 助手顿了顿,声音更轻了,“耐受性模型推算……即使是最低强度的‘钥匙’接口负荷……也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连锁反应……风险……极高。”
张教授调整电极的手指,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颤抖**。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是无边无际的痛苦海洋在无声翻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助手话里的份量。儿子的神经,就像被反复蹂躏过的蛛网,勉强维系着,任何一点额外的压力,都可能让这脆弱的平衡彻底崩溃,将他再次推入那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甚至……彻底熄灭那点好不容易亮起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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