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的水痕还未完全漫进深渊,那道被雨水冲刷出来的身影便如钉子般钉在了断梁尽头。
铁娘子的军靴陷进桥板裂缝,右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林澈看得真切,那腿骨怕是在深渊里就断了,此刻全凭一股狠劲撑着没倒。
她手中长鞭滴着江水,鞭梢的铜铃被雨打湿,撞出的声响却比寻常更厉,“你说我羞辱你?”沙哑的嗓音刮过雨帘,刮得断岳后颈发疼,“可那一鞭,是因为你违令救人——你忘了,我们火种营的规矩,从来不是丢下谁!”
断岳的玄铁臂突然剧烈震动,臂甲上的血纹像被泼了沸水的墨,滋滋往外渗。
他仰头大笑,笑声里混着碎玻璃碴子,“规矩?!弱者只会拖累强者!我要建一座只属于胜者的桥!”话音未落,他腕间铁环爆出血光——那是三年前铁娘子亲手给他烙下的“守桥人”印记,此刻竟被他强行引爆。
三枚嵌在桥基里的锁魂钉应声炸碎,整座桥突然发出濒死的呜咽,青石板裂开蛛网纹,碎石像被无形的手抛起,又噼里啪啦砸下来。
林澈本能要冲过去,手腕却被苏晚星死死攥住。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腕表投影在两人之间炸开红色警报:“桥基应力值突破临界线!现在每一拳都会让塌陷范围扩大两米!”他低头看她,姑娘发梢滴着水,眼底是他从未见过的慌——这是她亲手参与设计的桥,此刻正被他们的战斗拆成碎片。
“铁娘子!”林澈吼了一嗓子。
那道声影却像没听见,长鞭抖出冷光,抽向断岳咽喉。
两人的拳脚相撞时,林澈突然想起旧档案里的照片:少年断岳跪在刑场,后背布满鞭痕,却抬头盯着举鞭的女人,眼里没有恨,只有滚烫的光。
此刻断岳的玄铁拳擦着铁娘子脖颈划过,本该洞穿的拳风偏了半寸;铁娘子的鞭梢抽在他肩甲上,却故意避开了关节——这哪是生死相搏?
分明是两个不肯服软的人,在用最狠的招,演最旧的戏。
“你背叛的不是我。”铁娘子的鞭影裹着雨珠,抽得断岳连连后退,“是你自己当初跪着求我收留时说的话——‘我想保护人’。”
桥腹传来细碎的响动。
林澈余光扫到残柱后缩成一团的血线儿,她手里攥着两根绳索,一根系着断岳的腰带,另一根系向安全崖壁。
小姑娘的眼泪混着雨水砸在绳结上,把那抹红绳泡得发涨——那是她十岁生日时,断岳用铠甲碎片熔了给她打的平安结。
林澈猫腰避开坠落的石梁,蹲到她身侧。
“想拉他回来吗?”他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鸟,“救他不是为了让他赢,是为了让他记住……还有人愿意拉他一把。”血线儿浑身一震,睫毛上的水珠啪嗒掉在绳索上。
她指尖微微发颤,慢慢勾住那根连向安全崖壁的绳索——
“我不需要怜悯!”断岳的怒吼炸响。
他不知何时察觉了动静,玄铁臂一挥,直接斩断了那根红绳。
断裂的绳头抽在血线儿脸上,划出一道红印。
她攥着剩下的半截绳子,突然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蜷在残柱后小声啜泣。
桥体的震颤突然变了节奏。
林澈抬头,看见原本垂在深渊里的钢索正在往上爬——不是被人拉,是自己在爬。
那些浸了百年江水的老钢索泛着青黑的光,表面的锈斑簌簌脱落,露出底下暗红的纹路,像极了他方才埋进桥基的彼岸花根系。
铁娘子的长鞭突然缠上一根钢索。
她借着力道腾空,鞭梢直取断岳面门。
断岳玄铁臂一挡,火星子溅在雨里,却在这时——
“小心!”苏晚星的尖叫混着钢索撕裂空气的嗡鸣。
林澈猛地转头,正看见最粗那根主索突然绷直,像条苏醒的巨蟒,钢索上的倒刺在雨幕里泛着冷光,正对着铁娘子后心抽过来……钢索倒刺划破雨幕的瞬间,林澈瞳孔骤缩成针尖。
他甚至来不及喊出第二声警告,只能看着那道暗青色的死亡轨迹精准钉向铁娘子后心——她方才为了避开断岳的玄铁拳,整个人几乎贴在桥栏上,此刻连侧闪的余地都没有。
万星!他嘶吼着甩开苏晚星的手,后者指尖还沾着方才攥他时的冷汗。
姑娘的腕表警报声炸成一片刺耳鸣响,她却根本顾不上看,只盯着那根钢索,嘴唇哆嗦着重复:应力值...超过极限了......
血线儿突然从残柱后扑出来,手里还攥着半截断裂的红绳。
小姑娘像只炸毛的小猫,跌跌撞撞冲向断岳,却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被震落的碎石绊倒,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的闷响混着她破碎的哭腔:阿爹!
阿爹别打师父!
断岳的玄铁臂在雨里泛着冷光,他听见那声带着哭腔的,眼底的血色突然晃了晃——但也仅止于此。
下一秒,钢索已经抽中了铁娘子。
这声闷响比炸雷更沉。
铁娘子整个人被抽得横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桥柱上,咳出的血珠混着雨水溅在断岳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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