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橹粗糙的指节碾过渔网绳结,突然地崩断一根。
他眯起的眼尾爬满血丝,盯着告示墙下晃动的人头——那黄纸被风掀开半角时,他听见几个商贩倒抽冷气的声音。阿橹叔?青砜端着药碗从竹帘后探身,药香裹着她压抑的咳嗽,可是...又要变天了?
老船工没答话,弯腰捡起块碎砖掷过去。
人群哗然散开,黄纸终于完全展开,举报火种营走私者,赏金十倍的朱笔大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有个穿粗布衫的汉子伸手摸告示边缘的金漆,被巡城卫一矛杆捅开:摸坏了赔得起?
贾大老板的赏格,够你买十亩水田!
灰藤巷的晨雾里,茶楼二楼的雕花窗缝漏进一线光。
林澈咬着半块冷炊饼,喉结动了动。
他面前的茶盏早凉透了,水面倒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方才阿橹的动向通过微型耳麦传来,连那碎砖砸地的脆响都清晰得像敲在他心上。
恐惧经济学。苏晚星的全息投影在桌面浮起,发梢还沾着程序代码特有的蓝光,贾无涯知道你护短,故意用赏格在你和手下之间扎刺。
他要的不是立刻抓人,是让他们觉得...跟着你不如卖了你划算。
林澈的拇指蹭过茶盏边沿的豁口,那是他前天和飞檐陈抢炊饼时磕的。
他想起昨夜青砜咳得整船都在晃,阿橹偷偷把最后半块咸肉塞进药罐;想起小铃铛蹲在雨里给他们修坏了的光脑,头发滴着水还哼调子。
喉间突然发紧,他低头盯着腕间的平安结——是青砜用采药时捡的红线编的,结子歪歪扭扭,地攥进手心。
所以他算错了。林澈突然笑了,眼尾上挑的弧度像把淬了火的刀,他以为我手下是为钱来的?他从怀里摸出个檀木胭脂盒,盒盖一掀,混着松烟香的粉末扑出来——是绣鞋张今早塞给他的,说是头牌姑娘新调的香粉。
林澈捻起一点,在指尖搓开,金属特有的凉意在指腹漫开:磁粉掺龙涎香,好手段。
苏晚星的投影突然凝结成数据流,又重新聚成人形:百花楼今晚有贵客——贾无涯的账房总管要查西码头药栈的货单。
他们的中央空调管道直通安防控制室。
林澈把胭脂盒塞进袖口,起身时带翻了茶盏。
茶水在桌面蜿蜒成河,他盯着那水痕,像是看见今晚的计划在流淌:小铃铛的胡琴得卡在327赫兹,正好是他们监控的共振频率。他摸出光脑划拉两下,小铃铛的定位标记在地图上闪了闪,那孩子的嗓子能干扰仪器,拉琴更在行。
夕阳把千帆市集染成金红色时,百花楼的琉璃灯一盏盏亮了。
绣鞋张踩着三寸绣鞋晃进后台,镜前的珠钗叮当乱响。
他对着镜子抿唇,脂粉下的喉结动了动——这副红芍姑娘的扮相,他去年为了探听漕运路线,在百花楼住了整月。
此刻他撩起裙摆,暗藏的檀木香囊蹭着大腿,里面的磁粉混着龙涎香,正随着他的走动缓缓渗透。
红芍姑娘到——
门帘被挑开,丝竹声裹着喝彩涌进来。
绣鞋张扶着丫鬟的手出场,裙裾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香风。
他眼波流转,在梁柱间寻到中央空调的出风口,水袖突然翻起个漂亮的旋子。
香囊扣地松开,细如烟雾的粉末随着袖风窜进风口,像条无形的蛇钻进了钢铁管道。
与此同时,街角的老槐树下。
小铃铛缩在破棉袍里,胡琴搁在腿上。
他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像在弹一段再寻常不过的《孟姜女》,可琴箱里藏着的微型扩音器正将频率精准调到327赫兹。
琴弦震颤的声波钻进空气,撞向街角的监控探头——那金属外壳突然抖了抖,屏幕里的画面开始雪花乱闪。
百花楼顶层的安防控制室。
值守的护卫盯着突然花屏的监控,刚要拍桌子,脚下的自动巡哨傀儡撞在门框上。
另一个傀儡从楼梯口冲上来,两个铁疙瘩的金属臂缠在一起,像对扭打不休的醉汉。
怎么回事?!
吼声惊动了楼下的贾无涯。
他正捏着玉算盘核对药栈清单,算盘珠突然地发出刺耳鸣响。
他指尖一松,算盘砸在案上,算珠噼里啪啦滚了满地。
贾无涯弯腰去捡,却在看清数据流的瞬间瞳孔骤缩——那些本该清晰的账目数字,此刻全扭成了乱码,像被人撒了把磁粉进数据库。
林澈...他捡起一颗算珠,指腹蹭过上面的刻痕——那是十年前林老头的八极拳崩的。
贾无涯突然笑了,从抽屉里摸出那把青铜火镰,火石与钢片相击的声在静室里格外清晰,你以为乱了我的系统就能偷药?他对着虚空低语,火星溅在算珠上,金律卫...该醒醒了。
西码头的夜色被火光撕开时,林澈正蹲在废船堆里。
他划亮火柴的手稳得像块石头,火苗舔上浸了油的棉絮,地窜起一人多高。
空驳船的船帆烧得噼啪响,守卫的喊叫声炸成一片: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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