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后的死寂,往往比战斗本身更令人窒息。
空气中弥漫着能量武器灼烧后的臭氧味、变异生物几丁质甲壳破裂散发的辛辣腥臭,以及……血的味道。钩索压抑的呻吟声是这片寂静里最刺耳的声响,他粗壮的手臂被能量尖刺擦过,灼伤的伤口皮肉翻卷,泛着不祥的紫黑色,简单的止血凝胶只能勉强封住创口,但辐射灼伤带来的痛苦和潜在变异风险,像阴云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稳住,钩子,深呼吸。”老金蹲在钩索身边,花白的胡子被尘土染得灰黄,他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擦拭着钩索额头的冷汗,声音沉稳,但眼神里藏不住的忧虑。“杨丫头,再给他打一针广谱抗辐射剂,剂量加百分之十。”
杨萤默不作声地打开随身医疗箱,她的动作依旧精准高效,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头透露着她的凝重。针剂推入钩索的静脉,他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身体绷紧,随即又无力地松弛下去。
黄凌靠在一块扭曲的金属残骸旁,剧烈地喘息着。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并非完全因为体力消耗,更多是源于那枚紧贴胸口的芯片。战斗结束后,芯片的灼热感并未完全消退,反而像一颗微弱的心脏,持续地、固执地搏动着,传递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牵引力,指向迷雾与辐射尘弥漫的深渊深处。那种感觉不再是模糊的指向,更像是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呼唤。
更让他在意的是战斗中那一闪而逝的奇特能量韵律。那不是狂暴的地脉能量,也不是变异生物的混沌波动,它极其微弱,却有着一种奇异的秩序感,像是…某种精密机械在规律运转,或者说,一段被重复播放的、残缺的摩斯电码,短暂出现后又彻底湮灭在背景辐射的噪音海中。
他闭上眼,努力摒弃周围的干扰,将全部心神沉入那与生俱来的、却难以掌控的感知力中。世界的色彩在他脑海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能量的流动——脚下大地裂隙中缓缓溢出的、灼热而危险的地脉流光,空气中游离的、五彩斑斓却致命的辐射尘,身边队友们生命之火散发的微弱而温暖的生物能量场…
还有那枚芯片。它像是一个小小的漩涡,不仅自身散发着独特的频率,更似乎在被动地接收着什么,并将那遥远的回响,直接烙印在他的神经末梢。
“凌子,你怎么样?”老金处理完钩索的伤势,走过来拍了拍黄凌的肩膀,“刚才看你有点不对劲。”
黄凌睁开眼,深吸了一口充满杂质却勉强能呼吸的空气,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芯片…反应很强烈。而且,我好像…‘听’到了点什么。”
他的话立刻吸引了杨萤的注意。她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听到?具体描述。频率?强度? modulation pattern?”
黄凌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将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转化为工程师能理解的术语:“说不清…不是声音。是一种…振动?很微弱,非常有规律,不像自然产生的。就在那个方向。”他抬手,坚定地指向芯片牵引感最强的方位,与他之前捕捉到那奇异韵律的方向大致重合。“它出现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了,像被什么东西屏蔽了,或者…距离太远,信号太弱。”
杨萤迅速拿出她的环境扫描仪和能量探测仪——这些是她视若珍宝的、从旧世界遗留下来的高级货,也是她能在联盟脱颖而出的资本。她调整着参数,滤除大量背景干扰,屏幕上的数据瀑布流般刷新。
“背景辐射值超高,地脉能量流紊乱…常规波段只有噪音。”她喃喃自语,手指飞快操作,“尝试切换到几个旧世界军用 reserved 频段…等等…”
扫描仪的扬声器里突然传出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嘶嘶声,其间夹杂着几乎难以分辨的、周期性的脉冲信号。
“……有东西!”杨萤精神一振,将设备增益调到最大,“非常弱的信号源,确实在那个方向。这不是生物信号,更像是…某种信标?或者是低功耗设备的周期性自检脉冲?但这信号格式…很古老,不是联盟现行标准。”
老金凑过来看着屏幕上那几乎淹没在噪声中的微小峰值,面色凝重:“古老?有多古老?”
“至少是‘大崩塌’前的制式。”杨萤语气肯定,“甚至可能更早。这种编码方式我在学院的考古文献里见过类似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黄凌所指的那片区域。视线所及,只有更加浓稠的辐射雾霭、更加狰狞突兀的岩石构造,以及大地之上深不见底、泛着暗红色光芒的裂隙,如同世界破碎后无法愈合的伤疤。未知往往意味着极致的危险,尤其是在深渊带。
“第七研究所…”黄凌低声说,这句话像是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所有人心头激起涟漪。他们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寻找父母失踪前工作的那个神秘研究所,寻找真相的碎片。所有的线索,父母残缺的笔记、芯片的异常、以及此刻这微弱的古老信号,都隐隐指向那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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