坳口内,时间仿佛被粘稠、阴冷的空气凝固了。辐射尘暴虽已减弱,但依旧如同一位沉默的、充满恶意的守望者,用灰黄色的帷幕将这片破碎之地与外界彻底隔绝。能见度不足五十米,耳边只有风刮过嶙峋怪石时发出的、如同冤魂呜咽般的尖啸,以及偶尔从极远处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深渊生物嚎叫。
“刀子”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过杨萤的紧急处理,灼热的生物粘液被清除,敷上了特效抗辐射凝胶,并用绷带紧紧包扎。他靠坐在岩壁旁,脸色苍白,咬着牙忍受着疼痛和可能感染的恐惧。其他队员分散在四周,检查装备,默默咀嚼着味同嚼蜡的营养膏,气氛压抑得如同这该死的尘暴本身。
黄凌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擦着父母留下的那块能量芯片。冰凉的触感似乎能让他保持一丝清醒。他闭上眼,尝试着再次进入那种玄而又玄的感知状态。自从上次芯片异动后,他发现自己这种模糊感知能量的能力似乎……变得稍微清晰了一点点,如同高度近视的人勉强能分辨出眼前物体的轮廓。
他努力将精神集中,排除掉风声和同伴们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地,周围的世界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在他“眼前”呈现。不再是视觉,而是一种更原始、更直接的“感受”。他能“感觉”到身边队员们如同一个个微弱、温暖的火炉,散发着生命特有的生物能量场,其中“刀子”的能量场最为紊乱,像一团被搅动的浑浊的水。
他能“感觉”到杨萤身上那些精密改造的装备散发着冷冽、规律的技术能量脉冲,如同黑暗中节奏稳定的信号灯。而更远处,是弥漫在整个空间的、狂暴而混乱的地脉辐射能量,它们如同无边无际的、波涛汹涌的毒海,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却又诡异地托举着这片破碎的土地。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却截然不同的“波动”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他的感知范围。
它非常微弱,几乎要被周围狂暴的能量背景噪音彻底淹没。但它异常稳定,带着一种非自然的、规律性的脉冲,与混乱的地脉能量和生命的生物能量都截然不同。这种规律性……它属于旧世界。属于文明。
黄凌猛地睁开眼,呼吸微微一滞。
“怎么了?”一直留意着他的杨萤立刻低声问道。她的工程师本能让她对任何异常数据都保持着高度敏感,而黄凌此刻的表情,显然就是最明显的异常数据。
黄凌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闭上眼,眉头紧锁,全部心神都追逐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规律脉冲。它断断续续,仿佛一个垂死之人微弱的心跳,在无尽的噪音中艰难地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那边……”黄凌抬起手,指向尘暴深处的一个方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不确定,“我好像……感觉到了一点东西。”
所有队员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经历过“幻光水母”的袭击,他们对任何“感觉”都抱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什么东西?又是那些该死的发光果子冻?”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队员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改造步枪,枪口下意识地指向黄凌所指的方向。
“不……不像。”黄凌努力分辨着,“很弱……但是,很规律。不像是生物……更像是……机器?”
“机器?”杨萤立刻来了精神,她迅速拿出自己的便携式能量探测仪,调整着灵敏度,对准黄凌所指的方向。屏幕上杂乱的能量读数疯狂跳动, mostly 是毫无意义的噪音。“辐射背景太高了,常规探测完全被干扰。你确定吗,黄凌?是什么样的规律?”
黄凌努力描述那种感觉:“像……像心跳,但比心跳慢很多,一下,又一下……非常稳定,但强度几乎没有变化。”这种描述苍白无力,但他实在找不到更准确的词语。
老金走了过来,浑浊的眼睛看着黄凌,又看了看那片被尘暴笼罩的未知区域,沉声道:“在这鬼地方,任何‘规律’的东西都值得注意。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机遇。”他顿了顿,补充道,“旧世界留下的很多东西,就算坏了,其残骸本身也价值连城。”
机遇这个词,像一针微弱的强心剂,注入了队员们因疲惫和恐惧而有些麻木的神经。拾荒者就是在刀尖上舔血,用命去搏那微不足道的“机遇”。
“多远?”老金问黄凌。
黄凌摇了摇头:“说不准,这种感觉很模糊……可能不远,但也可能只是极其微弱的信号传得比较远。”他的能力时灵时不灵,根本无法精确测距。
杨萤盯着探测器上依旧混乱的屏幕,忽然道:“如果真的是极低频的规律性能量脉冲,而且源信号非常微弱,那它的发射源或许有很好的屏蔽或者深埋在地下,才能在这种环境下还有一丝泄漏并被……被感知到。”她巧妙地将“被黄凌感知到”替换成了“被感知到”,但几个核心队员都心知肚明地看了黄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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