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时,房间里的霉味好像都被揉进了温柔里。苏晴靠在床头,铁架床偶尔发出轻响,却不再像初见时那样刺耳,反倒成了这晚细碎的背景音。李明宇坐在床边的木凳上,指尖夹着半根没点燃的烟,话不多,却总能接住她的每一句絮叨 —— 从高中时怕被老师发现的小秘密,到长大后在学校遇到的烦心事,他不评判,只是偶尔点头,或是递过一杯温好的水,指尖碰到杯壁时,温度恰好暖到心里。
他太懂怎么让女人快乐了。知道她聊起往事时会眼亮,就顺着她的话头提些她快忘了的细节;知道她久坐会腰酸,就默默把靠垫往她背后挪了挪;甚至知道她怕安静时的尴尬,会轻轻哼起高中时听过的老歌,调子有些跑,却让她忍不住笑出声。苏晴望着他的侧脸,月光在他下颌线描出柔和的轮廓,忽然觉得 “温室里的花朵” 这个形容没什么不好 —— 至少在他这里,她不用强撑着坚硬的壳,能安心接住这份恰到好处的妥帖,快乐像橘子糖的甜,慢慢在心底化开来,连带着过往的遗憾,都变得轻了些。
天快亮时,苏晴是被窗外的鸟鸣惊醒的。窗帘没拉严,浅金色的晨光从缝隙里漏进来,落在李明宇的脸上 —— 他侧躺着,呼吸均匀,眼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像是还沉在梦里。苏晴轻轻坐起身,动作放得极轻,生怕铁架床的声响吵醒他。她摸过搭在椅背上的大衣,指尖拂过布料,昨晚的暖意还残留在纤维里,让她心头泛起一阵软乎乎的酸涩。
她慢慢穿好衣服,扣大衣纽扣时,目光忍不住又落在床上的人身上。李明宇的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太轻松的梦,她拿起自己的包,悄悄走到门口。
门把手转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晨光里,破铁床、旧木桌,还有床上假装熟睡的人,都成了这晚模糊又清晰的印记。她轻轻带上门,楼道里的冷空气裹住她,才发现鼻尖有点酸。楼下的早餐铺已经飘出香味,苏晴拢了拢大衣,脚步轻快又带着点怅然 —— 她其实是希望他醒的。希望他能像昨晚聊起高中往事时那样,递过一杯温好的水,哪怕不说什么,只是看她一眼;甚至希望他能说句挽留的话,哪怕只是 讲一句“别走”。可他没有。他就那样躺着,呼吸均匀得像真的沉在梦里,连眼睫都只在她起身时,极轻地颤了一下,快得像她的错觉。
街角的红绿灯变了色,苏晴停下脚步。晨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她此刻的心事,又长又软,还带着点挥之不去的怅然。她知道,昨晚的快乐是真的,她对这份快乐的期待也是真的,可李明宇的沉默,还有她心里那点太清楚的了解,都在告诉她 —— 有些温暖,或许只能停在昨夜的月光里,再往前走一步,就会碎了。
距离开学还有三天,李明宇拖着半旧的行李箱,推开了 502 宿舍的门。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金属摩擦的声响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像在提醒他,这是大学最后一个寒假,宿舍里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旧书本味与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靠窗的三张床铺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上铺的床帘拉得严严实实,下铺的书桌清空了大半,只留下几张贴了多年的课程表,边角卷着边,颜色也褪得发浅 —— 那是去实习的张淼淼、准备出国的赵启明,还有回了老家的万宇的位置。只有靠门的那张床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被子随意叠着。
李明宇缓缓地将行李箱放置在床边,动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微微俯身,轻轻掸去书桌上积落的尘埃,仿佛是在拂去内心的杂念。随后,他坐到床沿,从书桌抽屉中,缓缓掏出洪小姐所给的那几支特制香烟,目光深邃而坚定,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2011 年大四第二学期开学没几天,清北大学第三教学楼的公共课教室,空气里飘着股松散的气息。讲台上的《职业生涯规划》老师还在念着 PPT 上的 “求职简历撰写技巧”,台下的学生早已没了往日的专注 —— 有人把笔记本摊开当摆设,实则低头刷着招聘软件;有人趴在桌上补觉,嘴角还沾着淡淡的口水印;还有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商量着周末去哪家火锅店聚餐,连笔尖划过纸页的 “沙沙” 声,都透着股漫不经心。
李明宇坐在第四排靠走廊的位置,目光没落在课本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兜,里面那盒洪小姐给的特制香烟,硬纸盒边缘硌得掌心发紧,像揣着颗随时会炸的雷。
这是大学最后一个学期,公共课本就成了 “自由活动课”,临近课间,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声更密了。李明宇抬眼扫向第二排的赵磊 —— 他正靠着椅背,一手撑着脑袋,一手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嘴角还噙着笑,想来是在跟导师聊保研的事。赵磊是班里的 “定海神针”,前三年专业课成绩从没掉过第一,还拿过全国大学生电子设计竞赛二等奖,连系里的教授都常把 “赵磊这孩子有天赋” 挂在嘴边,是保研名额最稳的人选,也是李明宇心里那道越不过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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