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 年寒假,李明宇拖着行李箱推开家门,屋里却不见母亲周秀兰的身影。他心里“咯噔”一下,转头问父亲:“妈是不是癌症又复发了?”
李建国摇摇头,压低声音却掩不住欣慰:“这回不是住院,是好消息。你妈通过了星耀集团的‘免费癌症治疗计划’,现在搬进了他们总部的医疗中心,正用上还没上市的特效药。人家说是靶向加免疫双管齐下,比咱以前做的化疗温和多了。”
李明宇一听到“星耀集团”这个名字,心中便了然于胸,他深知这意味着母亲被接到了星耀集团内部,很可能成为了他们新药试验的对象。然而,他也清楚母亲当前癌症的严峻状况,并且了解到天药集团在癌症研究领域确实投入了大量精力,取得了一些进展。倘若星耀集团研发的靶向药物真的能够对母亲的治疗产生积极效果,有效延长她的生命,那么,在他看来,这或许也是一种可以接受的安排。
因此,整个寒假期间,李明宇都强忍着对母亲的思念与担忧,没有前往星耀集团探望。他深怕自己的出现会引起赵临或其他人的注意,进而暴露母亲的身份。他担心,一旦身份暴露,母亲可能会因此失去继续接受治疗的机会,甚至面临更为严重的后果。
寒假只剩最后三天。李明宇蹲在客厅折衣服,顺口朝门口喊:“爸,再过几天就立春了,要不要给妈带两件薄毛衣过去换洗?”李建国正赶着打卡,嘴里含混应了一句“行”,匆匆把钥匙塞进口袋,“你先去我们卧室找几件,我下班顺路送过去。”
李明宇推门进了父母卧室。窗帘半拉,阳光斜照在床头柜上,抽屉没合严,一截白色A4纸倔强地翘在外头。他本打算抽出来垫衣服,却见抬头印着黑体大字——《SV-1000系列靶向药临床试用免责协议》。落款处,李建国三个字的墨迹早已干透,像一条被缝死的伤口。
他手指一抖,纸页簌簌展开——
「试验药品:SV-1000系列(未获批上市,处于Ⅰb/Ⅱ期探索阶段)
「已知风险:免疫风暴、多器官衰竭、急性过敏性休克……
「如发生受试者死亡,本集团不承担医疗及法律责任……」
原来星耀给母亲用的根本不是“已经上市、救急也救命的靶向药”,而是连上市批文影子都还没有的SV-1000系列的实验药。
原来母亲每天吞下的、注射的、被寄予厚望的“特效药”,不过是实验室里刚走出细胞房、连Ⅲ期门槛都没摸到的“编号化合物”。
这一秒,他才真正明白:母亲不是在接受“治疗”,而是在被当成一具“**数据库”——数据留下,风险自担,死亡免责。
李明宇攥着那张被汗水浸得发软的协议,一路冲到星耀总部。下午两点的太阳晒得玻璃幕墙晃眼,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阴影。
“实名登记才能进,且每位病人只限一名陪护。” 门口安保铁面无私,刷卡闸机滴滴作响,像给他判了“禁止通行”。他只能站在闸机外拨通赵临电话。
赵临的声音透过电流,依旧平稳得像温控仪: “明宇呀,集团里同时治着十几个晚期病人,要是药真把人治死了,家属早把我们告上法庭了。企业再大,也扛不住集体诉讼。”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SV-1000确实还没拿到上市批件,可‘没批件’≠‘没疗效’。你母亲送来时,医院已经判‘不超过一个月’,现在她活过了整个冬天,这就是最有说服力的数据。”
“你就安心回学校吧。” 电话挂断,只剩嘟嘟的盲音。李明宇抬头望向高耸的塔楼,玻璃上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像被折进一份无法翻盘的协议里,进不去,也逃不开。
挂断电话,李明宇仍被挡在闸机外。玻璃幕墙映出他苍白的脸——像被抽走选项的实验动物,进退都是死胡同。
接母亲走? ——那份免责协议白纸黑字:SV-1000“疗效未确证,死亡风险显着”。一旦脱离星耀,回到公立医院,只剩姑息治疗,医生那句“熬不过一个月”会像倒计时炸弹,随时在耳边爆炸。
把母亲留下? ——意味着她将继续充当**数据库,每一毫升血、每一次影像,都在为尚未上市的分子填格子。他亲眼见过协议里那些冷冰冰的术语:免疫风暴、多器官衰竭……每一个词都是一把手术刀,悬在母亲头顶。
告诉父亲真相? 李建国连“靶向药”三个字都念不利索,在他眼里,星耀是“救命神仙”,不是“实验主办方”。若说穿了,老头要么当他危言耸听,要么陷入更深的自责——无论哪种,都于事无补。
傍晚七点,最后一班返城高铁呼啸而去。李明宇拖着行李进站,回头望见星耀三栋塔楼在暮色里亮灯,像三根巨大的输液支架,把整座城市的夜空都打上冷白色的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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