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褪去时,我发现自己躺在花田边缘,身上的黑液和血水都不见了,只有手背上那道“7”字形的疤痕还在隐隐发烫。锁链和黑影早已消失,芦苇荡恢复了寂静,只有风穿过芦苇的“沙沙”声,像谁在低声啜泣。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看见陶坛裂成了两半,里面的黑液渗进泥土,长出了丛奇怪的植物——叶片是人的指甲形状,根茎缠着发丝,顶端结着个小小的花苞,花苞上沾着点暗红,像没擦干净的血。
“咳咳……”旁边传来咳嗽声,李醒躺在不远处,胸口的血洞已经愈合,只留下个浅粉色的疤痕,像片枯萎的花瓣。他看见我,眼神复杂,“那东西……是疗养院的看守,专抓跑出来的‘货’。”
“货?”我皱眉,手背上的疤痕又开始发烫。
“我们都是……”李醒的声音低下去,“当年疗养院的实验品,编号从1到10,你是后来的,他们叫你‘7’。”
我猛地看向手背上的疤痕,果然是个歪歪扭扭的“7”。
“张奶奶是3,林默是5,陈医生是看守长……”李醒说着,突然指向那丛奇怪的植物,“它在长,得拔了它!”
话音刚落,花苞“啪”地绽开,里面没有花蕊,只有颗小小的头颅,闭着眼睛,是张奶奶的样子。她的嘴唇动了动,传出微弱的声音:“水……渴……”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花瓣,那些指甲状的叶片突然暴涨,缠住我的手腕,往花苞里拉。花苞里的头颅睁开眼,瞳孔是纯黑的,没有眼白,死死盯着我:“一起……留下……”
李醒扑过来拽我,却被根茎上的发丝缠住脚踝,拖向花苞的方向。他的皮肤接触到发丝的地方,正慢慢变成青灰色,像被冻住了一样。
远处的芦苇荡又传来“咔哒”声,这次更近了。李醒脸色惨白:“它回来了……快!把钥匙插进花苞!”
我咬牙挣脱叶片,将那枚红光渐弱的钥匙狠狠刺进花苞。头颅发出凄厉的尖叫,叶片和根茎迅速枯萎,化作黑灰。李醒脚踝上的发丝也随之消失,只留下圈青紫色的勒痕。
“它怕钥匙……”李醒喘着气,指了指芦苇荡,“但它也在等钥匙的力量耗尽……”
黑灰里,露出块小小的木牌,刻着“完”字,边缘还沾着点红漆,像没干的血。我捡起木牌,手背上的疤痕突然不烫了,反而传来阵清凉。
芦苇荡的“咔哒”声停了,风里却多了股熟悉的甜腻味,是陈医生身上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
李醒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指尖冰凉:“别回头,不管听到谁叫名字,都别回头……”
身后传来张奶奶的声音,温柔得像小时候哄我们睡觉:“小7,醒了吗?奶奶煮了粥……”
紧接着是林默的声音,带着笑:“7妹,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还有陈医生的声音,低沉沙哑:“实验品7号,该换药了……”
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我攥紧木牌,手背上的“7”字疤痕突然发烫,像是在提醒着什么。李醒拽着我往花田外跑,他的手在抖,不知是怕还是冷。
跑到花田边缘时,我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芦苇荡里站着个模糊的身影,手里提着盏灯笼,灯笼里的光也是红的,照着地上的锁链,锁链上的头骨正对着我们的方向,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
而那丛枯萎的植物灰烬里,正钻出颗新的种子,黑得发亮,像只睁开的眼睛。
我们头也不回地冲进树林,身后的声音像附骨之疽,黏在衣角和发梢。林子里的树影歪歪扭扭,枝桠勾住我们的衣服,像无数只手在拉扯。李醒跑得急,被树根绊倒在地,我伸手去拉,却看见他脚踝上浮现出一圈青黑色的印记,和张奶奶骨手上的红线勒痕一模一样。
“它追来了……”李醒的声音发颤,指着我身后。
我猛地回头,只见那盏红灯笼正慢悠悠地从芦苇荡飘进树林,灯笼光穿过树缝,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无数只爬行的虫子。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光斑所过之处,树皮上竟渗出了粘稠的黑液,顺着树干往下淌,在树根处汇成小小的水洼,每个水洼里都映出张模糊的脸——有张奶奶的,有林默的,还有些陌生的、属于疗养院的脸。
“往这边!”李醒拽着我拐进条隐蔽的小径,这里的树木更密,枝桠几乎遮住了天。他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铁哨子,用力吹响,哨音尖锐刺耳,像是能撕裂空气。
“这是……紧急集合哨?”我认出这哨子是疗养院的标配,当年陈医生总用它催我们集合。
“是求救哨,”李醒的声音带着哭腔,“以前有个看守偷偷给我的,说吹响了或许能引来‘清理者’……但我从没敢试过。”
话音刚落,头顶的树枝突然剧烈晃动,无数片叶子簌簌落下,每片叶子上都有个针眼大的小孔,孔里渗出暗红的汁液。一只浑身长满绿毛的东西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我们面前——它像只巨大的猴子,却长着张人脸,是疗养院的老院长!他的眼睛浑浊不堪,嘴角淌着涎水,手里攥着根沾着黑液的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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