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镇元 第173章 夜宴分别

城主府的“嘉奖”终究是到了，只是形式与众人预想的颇为不同。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丰厚的赏赐，只有孙先生亲自送来的一纸盖着王朝玺印的文书。文书上言辞恳切，褒扬了探险队勇探绝地的功绩，但对牺牲与损失只是一笔带过。真正的核心旨意，是要求探险队派遣代表，即刻前往青木王朝国都，向有司详细呈报西部绝地异变之详情，尤其是关于“天工苑遗迹”与“能量污染扩散”的相关见闻与证据。

理由冠冕堂皇：事关王朝边境安危，需最高层面决断。

这旨意，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在别院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前往国都……”苏晓放下文书，眉头微蹙，“说是呈报，只怕是深入虎穴。” 她看向林尘，意思不言而喻。国都水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他们这些带着敏感信息从边境归来的人，一旦踏入，是福是祸难料。

林尘神色平静，他早已料到会有此一着。城主府将他们软禁于此，一方面是为了控制消息，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在等待王朝的指示。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我们必须去。不仅是为了交代任务，更是为了将苦禅异变、核心怪物外溢的消息传递上去，这关乎无数人生死。而且……”他目光扫过众人，“有些谜团，或许只有在国都才能找到答案。” 他指的是凤翔王朝的遗秘，以及可能与之相关的各方势力。

李慕白微微颔首，苍白脸上露出一丝复杂：“国都……确实是风云汇聚之地。此事，我责无旁贷。” 他身为青木皇族，于公于私，都无法推脱。

巴图尔挣扎着从榻上坐起，嘶哑道：“俺……俺也去！赵兄的弓，要送去清边城……” 他念念不忘的，依旧是承诺。

柳轻眉眼波流转，轻笑一声：“既然是王朝旨意，我等自然遵从。只是这路途遥远，巴图尔兄弟伤势未愈，恐怕不宜长途跋涉。不如由我护送巴图尔兄弟，先行前往清边城，完成赵鹰兄弟的遗愿，之后再视情况前往国都与诸位汇合，如何？” 她这话看似体贴，实则巧妙地将自己与巴图尔从这趟明显更危险的国都之行中摘了出来，还能进一步拉近与巴图尔的关系，并有机会独自处理那两件灵韵金器物。

林尘深深看了柳轻眉一眼，没有反对：“如此也好。巴图尔确实需要静养，清边城之事亦不能耽搁。” 他心知柳轻眉另有打算，但眼下分开行动，或许能减少内部掣肘。

墨羽安静地站在一旁，闻言抬起头，眼神坚定：“我跟林尘哥哥和苏晓姐去国都。” 她没有多余的话，但那份经过磨砺后的沉稳，让人无法忽视。

最终，决议达成：林尘、苏晓、李慕白、墨羽四人前往国都；柳轻眉护送巴图尔前往清边城。

分别前夜，孙先生倒是“大方”地送来了一席丰盛的酒菜，言明为两队人马饯行。

晚宴设在水榭之中，月色如水，荷香隐隐。桌上摆满了翠微城的特色菜肴，酒也是窖藏多年的佳酿。然而，围坐桌旁的六人，心情却与这良辰美景格格不入。

最初的沉默被巴图尔打破。他端起面前的酒碗，手臂还有些颤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虚空，仿佛看到了那个沉默猎人的身影。“这第一碗酒，”他声音沙哑，却异常沉重，“敬赵鹰兄弟！愿他在天之灵，得以安息！俺巴图尔在此立誓，必踏平仇敌，完成承诺！” 说罢，他仰头，将满满一碗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也灼烧着他的心。

众人默然，纷纷举杯，将第一杯酒洒在地上，以祭英魂。

气氛稍稍活络。林尘拿起酒壶，为众人重新斟满，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目光沉静：“这第二杯，敬我们自己。敬我们能在绝地中生死与共，敬我们还能活着坐在这里。” 他的话语朴实，却带着千钧之力。从鬼哭壑的初遇，到石泉村的突围，再到万壑瘴疠地的生死一线，地动山崩的离散……一幕幕惊险恍如昨日。能活着，本身就是一种侥幸。

苏晓端起酒杯，指尖微微用力，她看着林尘，看着李慕白，看着眼神已然不同的墨羽，最后目光掠过柳轻眉和巴图尔，轻声道：“敬活着，也敬……离别。” 她将酒缓缓饮下，感受着那微热的暖流滑入腹中，冲淡了一丝胸中的滞涩。

李慕白优雅举杯，他的脸色在月光下更显苍白，但眼神依旧清亮：“敬诸位，能与诸位并肩而行，是慕白之幸。前路莫测，望各自珍重。” 他话语含蓄，却带着一份难得的真诚。这段在绝境中结下的情谊，超越了身份与阶层。

柳轻眉也笑着举杯，笑容依旧完美无瑕：“是啊，能结识诸位，是轻眉的缘分。祝林尘兄弟你们国都之行顺利，也祝我和巴图尔兄弟一路平安。他日有缘，江湖再会！” 她话语圆滑，将利益算计隐藏在客套之下。

墨羽双手捧着酒杯，她不太会喝酒，只是浅浅抿了一口，便被辣得微微蹙眉。她看着眼前这些共同经历过生死的面孔，轻声道：“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我国都……我会努力的。” 她没有多言，但那份决心，众人都能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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