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龙秘卷 第9章 巫祭残影

吊脚楼的门扉在萧断岳一脚之下轰然洞开，腐朽的木屑四溅。楼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和尸蜡混合的怪味。

与外面的喧嚣诡异不同，楼内死寂得可怕。

借着从破窗透进的微光，可以看到楼内中央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巨大的、由朱砂和某种暗褐色颜料混合绘制的复杂阵图。阵图的核心，盘坐着一具身披五彩羽衣、头戴青铜傩面的骸骨。骸骨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法印，置于膝上，虽然皮肉早已消弭，但那姿态却依旧带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在骸骨周围，还呈环形跪坐着七具较小的骸骨，看身形似是孩童，它们的手中皆捧着一盏早已熄灭的油灯。

“是寨老和大巫祭的传承仪式……”玄尘子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悲悯，“他们……是在举行某种守护仪式时，被瞬间抽干了生机。”

丁逍遥的目光则被那寨老骸骨胸前挂着的一面铜镜所吸引。那铜镜只有巴掌大小，边缘刻着十二生肖，镜面却并非光洁，而是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裂纹中隐隐有暗红色的流光转动，与他鬼手的气息隐隐呼应。

“是它在维系外面的残阵。”丁逍遥指向那面铜镜。他能感觉到，整个村落的阴气、死气以及那些尸傀、鬼影的力量源头，都系于此镜。

就在这时，那寨老骸骨头上的青铜傩面，两个眼洞之中，猛地亮起了两簇幽绿色的火焰！

同时，一个苍老、嘶哑，仿佛跨越了数百年的声音，直接在三人脑海中响起：

“外……来……者……为何……惊扰……祖灵……安眠……”

随着这声音响起，楼内墙壁上悬挂的各类兽骨、草药、符箓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那七具孩童骸骨捧着的油灯，灯芯竟“噗”地一声，自行燃起了豆大的、幽绿色的火苗。

阴风骤起，吹得人遍体生寒。

萧断岳横铲在前，肌肉紧绷。玄尘子拂尘一摆，指尖已扣住一枚古钱。

丁逍遥却上前一步，鬼手虚按胸前，那红痕微亮，将他之前感受到的、关于南诏龙怨的悲凉与沉眠之意，缓缓释放出一丝。

“我们无意惊扰。”丁逍遥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与那脑海中的声音对抗，“只为追寻‘九骨’之谜，路过此地。外面的……并非安眠。”

那青铜傩面眼中的幽火剧烈跳动了一下，苍老的声音带上了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龙……龙神的气息？！你……接触过被镇压的龙神？！”

“龙神已沉眠。”丁逍遥沉声道，“段氏佛心狱已破。我们此行，是为彻底了结因果。”

沉默。

楼内的阴风渐渐平息，那七盏幽绿油灯的火苗也稳定下来。寨老骸骨傩面后的幽火，凝视着丁逍遥，尤其是他那只鬼手。

良久，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沧桑：

“原来……如此……怪不得……此地束缚……渐松……”

“吾乃巫傩寨最后一任寨老，‘岩勐’……当年……奉命……携‘窥灵镜’于此……设立‘七星守魂阵’……接引……逸散的龙神残念……免其彻底……湮灭于佛光之下……”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耗费极大的力气。

“然……段氏秃驴……狠毒……竟引地脉阴煞……污我寨子水源……寨民……皆化为傀……吾等……亦力竭而亡……唯余残念……凭此镜……维系此阵不散……”

丁逍遥三人心中凛然。原来这诡异的村落，这傩巫残阵，竟是数百年前，南诏忠贞的巫祭，为了守护本国龙气残念，与段氏斗争到最后一步的悲壮战场！

“前辈，‘九骨’是何物？”丁逍遥抓住关键，问道。

“九骨……”岩勐的残念波动起来，带着深深的忌惮，“乃……段氏……以九位……护法金刚金身……融合……被斩杀的……九处地脉龙穴之灵……炼制而成的……镇国邪器！”

“佛心狱……只是表象……‘九骨’……才是彻底锁死……南诏气运……并将其……缓缓炼化的……核心！”

“它们……分散于……哀牢山……九处凶穴……借地脉温养……彼此呼应……若不毁去……龙神……终将……被其……彻底吞噬……届时……哀牢山……万里……皆化死域！”

信息如同惊雷，在三人脑海中炸开。原来地宫深处的佛心炼狱，只是一个庞大的“九骨镇龙局”的一部分！段氏的手段，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狠绝！

“如何找到‘九骨’？”玄尘子急问。

“窥灵镜……可感应……龙气怨念……与‘九骨’……同源……却又相克……”岩勐的残念越来越微弱，“持此镜……循着……龙神的指引……去……”

那寨老骸骨胸前的铜镜，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自动脱落，缓缓飞到了丁逍遥面前。

丁逍遥伸出鬼手，接住了铜镜。入手冰凉，镜背的裂纹触感清晰。就在他接触铜镜的瞬间，鬼手上的红痕与镜中的暗红流光同时一亮，仿佛建立了某种联系。

“后世……之子……龙神的命运……托付于……你了……”

岩勐的声音最终消散。青铜傩面眼中的幽火彻底熄灭，那七盏孩童骸骨捧着的油灯也随之寂灭。楼内墙壁上悬挂的物件，纷纷化为飞灰。

整个吊脚楼，仿佛瞬间走完了数百年的时光，彻底失去了所有灵异，变得与寻常废墟无异。

与此同时，村落空地上的唱戏声、那些尸傀和鬼影，也如同泡影般，悄然消散在清晨的日光下。只留下一片真正的、死寂的荒村。

丁逍遥握紧手中的窥灵镜，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与鬼手内沉眠龙气息息相关的微弱波动，以及那指向哀牢山深处不同方向的、共计九处的隐晦标记。

前路，愈发清晰，也愈发凶险。

九骨镇龙局……他们必须将其破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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