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夜,静得只剩下风声穿过林梢的呜咽,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犬吠。废弃的猎人小屋内,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在斑驳的土墙上投下扭曲摇曳的影子,将众人脸上的疲惫与忧虑映照得愈发深刻。
土炕上,罗青衣和云梦谣依旧沉睡在无意识的深渊里,呼吸微弱而平稳,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而炕尾的金万贯,情况却在悄然恶化。
晚饭时喝下的那点稀粥,似乎并未给他带来任何生机,反而像是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更深的涟漪。他不再安静躺着,身体开始无意识地轻微扭动,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如同被扼住喉咙般的呻吟。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带着一股腥气的冷汗,浸湿了散乱的花白头发。
丁逍遥和公输铭一直守在旁边,不敢有丝毫松懈。借着昏暗的油灯光,他们清晰地看到,金万贯伤口周围那片不祥的青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缓慢而坚定地向外浸润、扩散。原本只局限于伤口附近巴掌大的区域,此刻已经蔓延到了他大半边胸膛和肩胛,颜色也由之前的淡青转为一种沉滞的、仿佛淤血凝结般的暗青色。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暗青色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血管凸起般的黑色纹路,这些纹路并非杂乱无章,反而隐隐构成了一种扭曲、诡异的图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气。
“煞气凝形……这东西在往他心脉里钻!”公输铭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骇,他吊着胳膊,只能用左手死死按住金万贯一只胡乱抓挠的手臂,“再这样下去,就算毒素清除了,他的心魂也会被这煞气侵蚀殆尽,变成……变成一具被邪气操控的空壳!”
丁逍遥脸色铁青,他胸口的灰白痕迹对这股阴寒煞气感应最为敏锐,此刻正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和冰冷的悸动,仿佛在与金万贯体内的邪气遥相呼应。他尝试着渡过去一丝温和的内息,想要护住金万贯的心脉,但那内息刚一接触那片暗青区域,就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一股更阴冷、更霸道的力量吞噬、同化,反而引动了金万贯更剧烈的挣扎!
“呃……嗬……”金万贯猛地睁开了眼睛!但那双眼眸中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浑浊的、充满了痛苦与暴戾的暗红!他死死盯住了近在咫尺的丁逍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另一只未被按住的手猛地抬起,五指曲张如钩,带着一股不似人类的力气,狠狠抓向丁逍遥的面门!
速度极快,力道惊人!
丁逍遥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侧头避让,那带着腥风的指甲堪堪擦着他的脸颊掠过,留下几道火辣辣的血痕!
“金爷!”萧断岳一直警惕地守在门口,见状一个箭步冲上来,用他那双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抓住了金万贯行凶的手臂。饶是他神力惊人,也感觉金万贯的手臂冰冷僵硬,力量大得异乎寻常,竟让他一时难以完全制住!
“他被煞气控制了!”玄尘子也快步上前,脸色凝重至极。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微弱的清光,迅速点向金万贯眉心、胸口几处大穴!
“噗!”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入了冰水,玄尘子的指尖与金万贯皮肤接触的瞬间,竟发出一声轻微的灼响!金万贯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弓起,那暗青色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疯狂蠕动,抵抗着玄尘子注入的清正之气!
玄尘子身体一晃,脸色又白了几分,显然这强行压制对他消耗极大。“不行!煞气已与他气血相连,根深蒂固!贫道功力未复,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
油灯的火苗被几人动作带起的风吹得疯狂摇曳,明明灭灭,将屋内众人惊惶、焦急、无措的神情切割得支离破碎。金万贯在萧断岳和玄尘子的合力压制下依旧奋力挣扎,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夹杂着痛苦与怨毒的嘶鸣,那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死死瞪着虚空,仿佛在与某个无形的敌人搏斗。
林闻枢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看着这骇人的一幕,脸色发白。公输铭忍着胳膊的剧痛,焦急地思索着对策。
“必须想办法化解这煞气!否则金爷撑不到天亮!”丁逍遥抹去脸上的血痕,声音嘶哑,目光快速扫过屋内,最终定格在昏迷的罗青衣身上。“罗姑娘或许有办法,但她……”
罗青衣自身难保,如何救人?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云梦谣,似乎被屋内的动静和那股浓郁的煞气所刺激,无意识地蹙紧了眉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音节。
离她最近的林闻枢连忙俯身去听。
“……灵……碎了……冷……北斗……勺……引……”声音模糊不清,如同梦呓。
“北斗?勺引?”林闻枢抬起头,茫然地重复。
玄尘子闻言,却是眼中精光一闪!他猛地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又看了看金万贯身上那不断蔓延的、隐隐构成扭曲图案的暗青色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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