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城东菜市场。
天色灰蒙蒙的,路灯还亮着昏黄的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泥土腥气、隔夜烂菜叶的酸腐味、还有新鲜宰杀牲畜的血腥气的复杂味道。肉摊区的水泥地上湿漉漉的,泛着油腻腻的光。鲁智深那魁梧的身躯蹲在张屠户的肉摊前,像一块巨大的礁石。他手里捏着个一次性塑料杯,里面是滚烫的豆浆,正小口啜饮着,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浓密的络腮胡茬。
“昨晚那球!臭!真他娘的臭!” 张屠户“哐当”一声把沉重的砍骨刀剁在厚实的橡木砧板上,震得案板上的肉屑乱跳!他一边用沾满油污和血渍的围裙擦着锃亮的刀面,一边唾沫横飞地抱怨,“前锋那脚!软得跟面条似的!白瞎了老子半宿没睡!”
鲁智深刚想开口附和两句。
“姓王的!你个没良心的!老娘跟你拼了——!!!”
一声尖利到破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猫般的嘶吼,猛地从菜市场后街的方向炸开!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紧接着,是“哐啷!哗啦!”一阵刺耳的摔砸声!瓷片碎裂!金属碰撞!还有男人压抑的怒吼!
“啧!又来了!” 张屠户连眼皮都懒得抬,继续慢条斯理地磨着他的刀,刀刃在磨刀石上发出“噌…噌…”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老王家那两口子!三天不吵上房揭瓦!上周更绝!他媳妇!就那个卖鱼的胖婶儿!举着把剔骨刀!追着老王跑了半条街!那架势!啧啧!比我这杀猪刀还狠!”
鲁智深浓眉拧成了疙瘩,刚灌进嘴里的豆浆都觉得没了滋味:“老王?就那个……水产区,脸晒得跟黑炭似的,整天耷拉着脑袋的老王?”
“可不就是他!” 张屠户撇撇嘴,刀尖在磨刀石上划过一道寒光,“这两口子!八字犯冲!命里相克!迟早……”
“鲁师傅!鲁师傅!听到吗?!” 腰间的对讲机突然炸响!老张急促的声音带着电流噪音,“后街37号!老王两口子又干起来了!动静不小!你离得近!赶紧去看看!稳住!千万稳住!别动手啊!注意方式方法!”
鲁智深叹了口气,把剩下的小半杯豆浆仰头灌进喉咙,滚烫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带来一丝暖意,却驱不散心头的烦躁。他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带起一阵风,大步流星地朝着后街走去。沉重的警靴踩在湿滑油腻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闷响。
…………
越靠近37号,那动静就越发清晰刺耳!女人的尖叫如同钢针刮擦玻璃!男人的怒吼如同困兽咆哮!混杂着瓷器碎裂的脆响、金属重物砸地的闷响、还有某种……液体泼洒的声音!
老王家的门敞开着,门口已经围了一圈早起进货的摊贩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街坊邻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带着腥咸水汽的鱼腥味!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鲁智深拨开人群,如同分开水面的巨舰。眼前的景象让他眉头锁得更紧!
客厅里一片狼藉!如同被龙卷风扫过!碎瓷片、玻璃碴子、翻倒的桌椅、扯烂的窗帘……满地都是!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个巨大的、碎裂的玻璃鱼缸!水漫金山!浑浊的水混合着泥沙、水草和几条翻着白肚皮、奄奄一息的金鱼,流淌得到处都是!一条体型稍大的锦鲤,还在湿漉漉的地砖上徒劳地扑腾着尾巴,鳃盖艰难地开合!老王媳妇,那个平时在水产区嗓门洪亮的胖婶儿,此刻披头散发,眼睛赤红,如同发怒的母狮!她正高高举着一个沉重的塑料板凳,手臂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眼看就要朝着蜷缩在墙角、抱着头、脸上带着几道新鲜血痕的老王砸下去!
“住手——!!!”
鲁智深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连天花板上吊着的、摇摇欲坠的灯泡都跟着晃了几下!
老王媳妇高举板凳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她扭过头,看到门口那个如同铁塔般矗立、面色铁青的巨汉,那冲天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矮了半截!板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鲁……鲁警官……”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后怕的颤抖。
鲁智深没急着训斥。他先是大步跨过满地狼藉,小心翼翼地避开碎玻璃,蹲下身,用那双蒲扇般的大手,极其轻柔地捧起地上那条还在挣扎的锦鲤。鱼身冰凉滑腻,沾满了泥污。他快步走到角落里那个唯一幸存的小塑料盆前(里面还有半盆浑浊的水),小心翼翼地将鱼放了进去。鱼儿入水,尾巴无力地摆动了几下,似乎缓过一口气。他又如法炮制,救起了另外几条尚有气息的小金鱼。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泥水,目光如电般扫过惊魂未定的两人,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这回!又是因为啥?!天塌了还是地陷了?!闹这么大动静?!”
“他!!” 老王媳妇如同被点燃的炮仗,猛地指向丈夫,手指因为激动而哆嗦,“说好的!轮流给鱼换水!这都三天了!缸底都长青苔了!绿得跟臭水沟似的!鱼都快憋死了!他倒好!就知道蹲在门口抽烟!屁都不放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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