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霜的那股按捺不住、翻来覆去的怨毒,怀清与齐禹只需交换一个无声的眼神,便已将她那点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洞悉得明明白白——无非是旧恨难消,又添新怨,正憋着劲儿要找补回来。
在秦如霜自己看来,若不是怀清与齐禹这两人横插一脚,搅乱了她精心铺排的全盘计划,她怎会被设计**于北狄王子青格勒,落得个被迫远嫁蛮荒之地、受尽屈辱的下场?
好不容易耗尽秦家数十年的人脉与银钱,打通关节才从那桩糟心的和亲泥潭里爬出来,却又为了堵住京中悠悠众口、摆平北狄那边的索赔,硬生生从秦家库房里挪出百万两白银填补窟窿。
这笔笔“损失”,她都咬牙切齿地记在账上,桩桩件件全算在了怀清与齐禹的头上。
“只是她偏选在这个时候动手,倒真是耐人寻味。”马车内,齐泽指尖轻轻敲击着雕花梨木车壁,发出“笃笃”的轻响,眉峰微蹙成川字,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按常理说,她眼下该忙着筹备与海家的婚事,清点嫁妆、学管家规才对。”
“就是啊!”姜予棠连忙附和着点头,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写满了不解,“就算真跟怀清有天大的过节,哪家姑娘会在临嫁前的节骨眼上,招惹这种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麻烦?一旦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京城里的三姑六婆戳着脊梁骨骂‘不知廉耻’‘心思歹毒’?这以后还怎么在夫家立足?”
齐禹端坐在一旁,一身月白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闻言缓缓抬眼,墨色眼眸平静无波,淡淡补充了一句:“秦海两家的婚事,已经暂停了。”
“暂停了?”姜予棠惊得猛地坐直了身子,额头差点撞到车顶的暗格,“好好的怎么说停就停?前几日我还听母亲说,海家正紧锣密鼓地备聘礼,连给新娘子的翡翠屏风都定好了呢!”
“海阁老前些日子在朝房议事时,突然中风倒地,如今还卧病在床,人事不省。”齐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海家群龙无首,几个儿子忙着争家产、抢族中权位,叔伯辈又各怀心思互相掣肘,哪还有半分心思办婚事?秦家这婚期,自然就这么悬着了。”
“这么看来,倒真是遂了秦如霜的愿。”怀清端着描金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的缠枝莲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这怎么说?”姜予棠更糊涂了,凑上前追问,“嫁给海阁老的嫡孙海中和,不是她自己在皇上面前哭求来的恩典吗?当时哭得梨花带雨,说什么非海郎不嫁,怎么这会儿婚事黄了,倒像是合了她的意?”
“海中和于她而言,不过是走投无路时的备胎罢了。”怀清轻嗤一声,眼底翻涌着洞悉一切的冷光,“她的志向,可远不止当个区区阁老孙媳那么简单。”
她轻轻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抿了一口温热的雨前龙井,缓缓道来:“从一开始,她瞄准的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妃之位。先是借着赏花宴百般讨好楚王,送诗送画、暗送秋波;后来见楚王失了圣心、彻底失势,又立刻转投贤王麾下,为他打探消息、拉拢朝臣;到如今,连渐渐崛起的安王都被她缠上,哪一次不是奔着‘王妃’的名头去的?”
“啊?”姜予棠惊得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的素色帕子都差点掉在地上,声音都变了调,“竟然是三位王爷?她、她也太敢了吧!就不怕事情败露,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怀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有些涉及宫闱私密的话她不便明说,但据她安插在各方的眼线传回的那些“不可靠”风声里,这三位王爷中,除了楚王早已因结党营私被皇上厌弃、彻底出局,剩下那两位贤王和安王,怕是都曾成了她的入幕之宾,被她用柔情蜜意与枕边风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女人,倒真是把“双面间谍”的把戏玩得炉火纯青,一边吊着贤王,一边安抚安王,左右逢源间竟能把两位手握重权的王爷耍得团团转,还让他们对自己言听计从。
只是不知,海阁老那突如其来的中风,看似意外,这事里有没有贤王、安王或是秦如霜的手笔?
毕竟海阁老一向中立,若他倒下,最能从中获利的便是急于拉拢朝臣的贤王安王。
还有今日针对自己的这场刺杀,那淬了毒的短刃直刺心口,下手狠辣决绝,他们究竟是知情不报,还是根本就是幕后主使?
话说回来,自己在他们眼里,是不是也太好欺负了些?
真当她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成?
怀清正思忖着要开口说些什么,马车外突然传来车夫恭敬的声音:“世子爷,国公府到了。”
马车稳稳停下,车帘被掀开,几人在府门前各自道别,便沿着抄手游廊分道回了自己的院落。
齐禹生怕怀清方才遇袭时受的伤加重,干脆打横将她稳稳抱起,脚步沉稳而迅速,刚进院门,便对守在门口的侍女沉声吩咐:“关好院门,落上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打扰,违令者重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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