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即将返京,路途安危自然由齐禹等人负责。
纵然他已不是巡防营统领,可护驾圣上,本就是刻在骨血里的职责。
“你且留心些。”
“我省得。”齐禹沉声应道。
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盯着齐国公府,更盯着戚家军的动向,他半分懈怠不得。
“那我先回了。”怀清起身理了理衣襟,“京里,我也得回去部署妥当。”
齐禹心头一涩,伸手将人紧紧拥在怀里,不舍之意溢于言表。
怀清却没多留,轻轻挣开他的怀抱,转身便走,背影干脆利落。
齐禹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她的温度,眼底落寞渐浓。
正怔忡间,身前忽然一暖——怀清去而复返,踮脚在他胸前轻轻一抱,转瞬又像风似的掠走了。
他抬手抚上心口,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柔软触感,竟驱散了大半沉郁。
怀清转身时看似干脆,心里头却早把那份不舍翻来覆去掂量了好几遍。
走出去没几步,脚下就像生了根,脑子里全是齐禹僵在原地的模样——那双总含着温柔的眼睛,此刻该蒙着层落寞吧?
其实哪有什么干脆利落,不过是嘴硬心软,偏要拐个弯,把那份藏不住的欢喜,偷偷塞进一个仓促的拥抱里。
怀清一回到空间,便径直走到桌前坐下,全无半分睡意。
她铺开宣纸,提笔蘸墨,指尖悬在纸上片刻,终究是先写下“圣上回京——安全部署”几个字,笔锋凌厉,带着不容错漏的凝重。
事情来得太急,线头纷乱如麻,她必须静下心来一一捋顺。
笔尖移到另一侧,她写下“童家太夫人中毒——幕后主使”,顿了顿,又在下方画了个问号。
那毒性诡谲,绝非寻常手段,背后之人藏得极深。
紧接着,“单元达回京——安远侯府动向”也被添了上去。
这位单表哥突然归来,而且是荣耀归来,安远侯府是惊是惧?会不会再生事端?
最后,她将几个名字一一列开:灌朗、许志坚、付尚书、康王管家、柳御史,还有那些神出鬼没的黑衣人。
笔尖在这些名字间游走,画下交错的线条,试图勾勒出隐藏的关联——
谁与谁暗中往来?
谁的利益牵扯其中?
谁又可能是那只翻云覆雨的手?
墨迹渐渐晕染开来,纸上的关系网越来越密,却始终有一处缺口无法弥合。
怀清放下笔,盯着那张混乱的图,眉头紧锁。
线索明明就在眼前,却像被一层薄雾笼罩,怎么也看不清最终的答案。
翌日天刚蒙蒙亮,怀清睁眼时还带着几分睡眼惺忪,眼下淡淡的青影遮不住。
“夫人昨夜许是没睡好?”春知拿着桃木梳,轻轻梳理着她散在肩头的长发,语气里带着关切。
怀清含糊应了声“嗯”,思绪还未完全从昨夜的纷乱中抽离。
“夫人,秦夫人来了。”门外传来春意的声音,带着几分掩不住的笑意。
“秦夫人?”怀清微怔,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
她平日里往来的夫人间,似乎并无这号人物。
正琢磨着,心头忽然一动,像有灵光闪过,她抬眼看向镜中自己,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是……秦姨母来了?”
“正是呢。”春意推门进来,脸上笑意更深,“瞧夫人这记性。”
说话间,春知已灵巧地将她的长发绾成一个利落的发髻,用一支白玉簪固定好:“夫人,梳好了。”
怀清起身理了理衣襟,急问:“人到哪了?”
“已在前厅坐着了。”
怀清快步往正厅去,刚到门口,就见秦婉正坐在主位旁的梨花木椅上,目光落在厅中那方雕刻着百鸟朝凤的屏风上,神情里带着几分怅然与感慨。
想当年,她以秦家嫡女的身份踏足这国公府,后来又以单家妾室的身份来过,如今再来,却是以怀清亲人的名义——身份几番更迭,心境早已不同。
“姨母。”怀清轻唤一声,掀了帘子进来。
秦婉猛地回神,见是她,眼中瞬间漾起暖意,忙起身迎了两步:“怀清。”
“姨母几时回的京城?”怀清挨着秦婉坐下,亲手为她斟了杯热茶。
秦婉捧着茶盏暖手,笑道:“昨日傍晚到的。原想即刻来见你,又怕天色晚了扰你歇息,便歇了一夜,今日一早就赶来了。”
“该是我先上门给姨母请安才是。”怀清浅笑道,“姨母现下住在哪里?”
她半句不提让秦婉搬来同住的话,心里清楚秦婉的性子,断不会轻易依附旁人。
果然,秦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答道:“你表哥返京前已在永乐坊置办了一个两进的院子,等我收拾妥当再来邀你们去吃饭。”
单元达有手段,又有陈师傅帮衬,将崇文阁打理得越发妥帖。如今阁里生意好坏倒在其次,关键是在文官和学子中间攒下了些体面。
这次回京怕是短时间不会离开,在京中置处宅子是定然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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