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村藏在连绵的大山褶皱里,进出只有一条险峻的盘山路。
村子穷,但民风淳朴,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村里有个传承了不知多少代的营生——「问骨」。
这不是问寻常牲畜的骨头,而是问「山魈」的骨。
山魈,在老一辈人口中,是山里成了精的怪物,形似猿猴,通体青黑,力大无穷,能通晓过去未来。
但山魈最神奇的,是它胸前有一块天生的「问骨」,巴掌大小,莹白如玉。将这块骨头置于特定仪式中,向其提问,它便能显现答案。
据说,能断吉凶,寻失物,甚至……点明地下埋藏的财宝。
然而,请山魈问骨,代价极大。
祖训严厉告诫:一、唯有村中血脉最纯净的「问骨人」一族,以其心头血为引,方可进行仪式;
二、一生只能为同一人问骨三次,超过必遭反噬;
三、所问之事,绝不能涉及「生死大限」与「滔天横财」,违者,祸及全族。
如今的问骨人,是个叫阿雅的姑娘,刚满十八岁。她父母早亡,由奶奶带大。
奶奶去年冬天下世前,死死攥着阿雅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囡囡……记住规矩……尤其是第三条……人心……贪不得啊……」
阿雅似懂非懂地点头,接下了那枚世代相传的、用来取心头血的骨针和那本记录着问骨仪式的兽皮册子。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打破了。
打破平静的是村里的富户,赵老四。
赵老四早年出去闯荡过,据说在城里发了财,回村盖起了最气派的楼房。
但他依旧不满足,总觉得村里的老祖宗们肯定埋着什么好东西。
这天,赵老四提着好烟好酒,敲响了阿雅家的木门。
「阿雅侄女,」赵老四堆着笑,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
「四叔想请你帮个忙,问个事儿。」
阿雅看着那堆昂贵的礼物,心里有些发慌,她记得奶奶的话,低声说:「四叔,问骨有规矩的……」
「规矩我懂!」赵老四打断她,压低了声音,
「我不问生死,就问个地方。我爹临终前说,咱家祖上,可能在山里埋了点……黄白之物。年代久远,找不着了。你就帮我问问,大致在哪个方位就成。」
黄白之物?阿雅心里一紧。
这几乎已经触碰到了「横财」的边缘。她下意识地想拒绝。
赵老四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哀伤:「阿雅,你也知道,你爹妈去得早,当年……当年要不是村里接济,你也难长大。四叔我虽然有点钱,但最近生意不顺,就想找点祖上的福荫,渡过难关,以后也好多帮衬帮衬村里不是?」
他提到了父母和村里的恩情,阿雅犹豫了。
她想起父母模糊的面容,想起吃百家饭的童年。
最终,少女的单纯和对「报恩」的朴素理解,压过了对祖训的恐惧。
「……只能问方位,而且,这是第一次。」阿雅艰难地开口。
赵老四眼中闪过一丝狂喜,连连答应:「好好好!就问方位!」
问骨仪式在深夜进行,地点在村后山一个废弃的山神庙里。
庙宇破败,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照在中央那块光滑的巨石祭坛上。
阿雅换上奶奶留下的黑色麻布祭服,洗净双手,点燃三柱线香。
她取出那枚温润如玉的「问骨」——那是历代问骨人传承下来的,据说是初代问骨人降服第一只山魈后所得。
骨头表面有着天然形成的、如同星图般的细微纹路。
阿雅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根冰冷的骨针,对着自己左胸心口的位置,轻轻刺下。
一滴鲜红的心头血沁出,她忍着痛,将血滴在「问骨」之上。
鲜血触及骨面,竟像被吸收了一般,迅速渗入,那莹白的骨头内部,似乎有微光流转。
她将问骨置于祭坛中央,按照兽皮册上的记载,念诵起古老而拗口的咒文。
赵老四屏息站在一旁,眼睛死死盯着那块骨头。
咒文声在空旷的破庙里回荡,气氛变得诡异而凝重。
线香的烟雾不再笔直上升,而是开始扭曲、盘旋,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搅动。
突然,那问骨表面的星图纹路亮了起来,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光芒投射在祭坛上空,形成了一幅模糊的、不断变幻的山水虚影。
阿雅停下咒文,看向赵老四。
赵老四激动得声音发颤:「宝……埋藏的地方,在哪儿?」
虚影中的山水画面逐渐稳定,聚焦在村子西面一片人迹罕至的乱石坡,其中一块形似卧牛的巨大青石,被一道明显的红光标记出来。
「卧牛石……卧牛石下面!」赵老四几乎要跳起来,他死死记住那个位置。
幽蓝的虚影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问骨恢复了之前的莹白,只是似乎……比之前更白了一点,透着一丝寒意。
赵老四千恩万谢地走了。
阿雅疲惫地收拾着东西,看着那枚问骨,心里却莫名地涌起一股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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