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七年,岭南,雨季绵长。
空气湿黏得能拧出水,青石板路上苔藓疯长。
地质队的年轻队员李文,跟着向导阿贵,深一脚浅一脚地陷在通往“雾隐村”的泥泞山道上。
他是为了一张模糊不清的民国矿脉图而来,据说唯一的知情人,就藏在那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子里。
“李同志,到了村里,莫要乱走,尤其莫要靠近村西头那棵大榕树下的木屋。”
阿贵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神色有些紧张。
“为什么?”
李文扶了扶滑落的眼镜,不以为然。
他受过新式教育,笃信科学,对乡野怪谈向来嗤之以鼻。
“那屋里住着米婆,”
阿贵压低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见,
“她……她能用‘阴米’问事,通鬼神。但那米,活人碰不得!”
李文笑了:“米就是米,还能通鬼神?肯定是某种心理暗示或者骗术。”
阿贵摇摇头,不再多说。
雾隐村比想象中更破败,仿佛被时光遗忘。
湿漉漉的吊脚楼挤在一起,村民眼神警惕而麻木。
村西头,那棵巨大的榕树独木成林,气根垂落如帘,遮蔽天光。
树下一座低矮的木屋,黑黢黢的窗口像野兽的眼睛。
接待他们的是村长,一个干瘦沉默的老人。
提到矿脉图,他浑浊的眼睛闪了闪,含糊其辞。
当李文追问细节时,村长却话锋一转:“图的事……或许可以问问米婆。”
又是米婆。
李文心中疑窦丛生,但为了任务,还是决定去看看这装神弄鬼的把戏。
米婆的屋子光线极暗,弥漫着一股陈年米糠混合着霉味和某种奇异冷香的气息。
她本人蜷缩在阴影里的竹椅上,老得看不出年纪,脸上褶皱深得能夹死蚊子,唯有一双眼睛,亮得瘆人,直勾勾地盯着李文。
“外乡人……想问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像砂纸摩擦木头。
李文压下心头不适,说明来意。
米婆没说话,颤巍巍地从身后摸出一个乌黑的陶罐。
打开罐口,那股冷香更浓了。她用一把小木勺,舀出小半碗米。
那米粒细长,颜色灰白,近乎透明,对着屋内唯一那盏豆大的油灯,里面仿佛有雾气在缓缓流转。
“手握三粒,”
米婆将碗递到李文面前,
“心中默念你所求之事。”
李文迟疑着,依言捏起三粒米。入手冰凉刺骨,激得他差点松手。
他收敛心神,默想着矿脉图的下落。
米婆闭上眼,枯瘦的手指在碗中的米粒上轻轻拨弄,口中念念有词,是一种古老晦涩的方言。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油灯的火苗不再跳动,而是笔直地向上,颜色变得有些发青。
突然,米婆猛地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收缩:“你要找的东西……在‘水’和‘石’之间……但……有东西守着……它不喜欢被打扰……”
她的声音变得空洞,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身上……有‘铁’和‘火’的味道……惊扰了它……”
李文心中一惊,地质队的勘探工具和炸药,可不就是“铁”和“火”?
“守着的是什么东西?在哪条河谷?”他追问。
米婆却像是耗尽了力气,剧烈地咳嗽起来,碗中的米粒似乎黯淡了一些。
她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走吧……别再来了……那地方……去不得……”
回到临时借住的吊脚楼,李文一夜未眠。米婆的话在他脑中盘旋。
“水”和“石”之间,正是图上标注的疑似矿脉区域!
可“有东西守着”是什么意思?野兽?还是……
接下来的几天,勘探毫无进展。设备频繁故障,记录的数据混乱不堪。
更糟的是,队员小王开始不对劲,夜里总说听到有人在他窗外哭,白天则精神萎靡,眼神涣散。
村民见了小王的样子,都躲着走。
村长找到李文,面色凝重:“李同志,王同志这是……失了魂了。怕是冲撞了山里的东西。得去求米婆,用阴米‘叫魂’。”
李文断然拒绝。
他坚持带小王去县里医院,可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小王的状况却越来越差,开始胡言乱语,力气大得惊人。
无奈之下,李文只好硬着头皮再次敲响米婆的木门。
米婆看着奄奄一息的小王,叹了口气,还是拿出了那个陶罐。
这次,她只取了一小撮米,用红布包了,递给李文:“置于他枕下,三日后的子时,拿到村口烧掉,灰烬撒入河中。记住,”
她死死盯着李文,
“千万不能打开红布!更不能让米粒沾上活人气,尤其是……血!”
李文郑重答应。
说来也怪,那红布包一放入小王枕下,他当晚就睡得安稳了许多。
李文对那“阴米”越发好奇。
趁着小王熟睡,他鬼使神差地取出了红布包。
强烈的探究欲驱使着他,他想看看这米到底有何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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