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 年腊月的深圳,寒风裹着零星雨丝,刮得南方电子办公楼的玻璃嗡嗡响。
研发部的空调早就停了 —— 公司连电费都快交不起,更别说开暖气。建军裹着件旧棉袄,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催款单,上面 “广州地铁应付货款 50 万,逾期 90 天” 的字样,像根冰锥扎在心上。
轻量化芯片明明成了 —— 三个月前在广州地铁的测试里,定位精度稳在 ±20 米,实时路况接入零延迟,张经理拍着桌子说 “以后广州地铁的模块全跟你们订”。可订单签了,样品送了,货款却迟迟不到账。财务室的王总监每天被供应商堵门,昨天还跟建军叹:“账上只剩 30 万,连这个月的工资都发不出来,董事长都在跟银行借钱。”
“主管。” 小赵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脸色比外面的天气还沉,“高德又来电话了,这次给的是‘研发副总监’,月薪 2 万 ,还帮我解决爸妈的医保…… 我妈上周查出糖尿病,需要长期吃药,我实在……”
建军抬起头,看见小赵眼底的红血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起**时两人隔着屏幕写代码的深夜,想起小赵撕了第一份 offer 时说 “要做中国芯”,现在却要因为 “妈妈的医药费” 低头。他接过信封,里面是小赵的辞职报告,字迹比平时潦草。
“走吧。” 建军的声音有点哑,他从抽屉里拿出个 U 盘,里面存着所有轻量化芯片的代码和测试数据,“这里面的东西你拿着,就算去了高德,也别忘了咱们怎么把芯片做出来的。以后要是有机会,再一起做真正的国产芯。”
小赵接过 U 盘,眼泪突然掉下来:“主管,对不起,我没守住……”
“不怪你。” 建军拍了拍他的肩,“是公司没本事,留不住你。以后好好干,照顾好你妈。”
小赵走后,研发部更安静了。老张坐在角落里,手里转着螺丝刀,盯着桌上的芯片样品发呆 —— 他昨天去面试了家民营电子厂,对方给的工资比现在高一千,还包食宿。小王趴在电脑前,偷偷刷着招聘网站,屏幕上 “互联网公司招硬件接口工程师” 的字样没来得及关掉。
建军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电子市场。以前这个时候,市场里挤满了进货的商户,现在却冷冷清清,几家店铺门口挂着 “清仓转让” 的牌子。远处的高楼大厦上,高德的广告还在闪,旁边多了块新的广告牌 ——“腾讯云:助力企业数字化转型”,2003 年的深圳,互联网像股新潮流,正慢慢淹没传统硬件的地盘。
“主管,财务室说这个月工资要推迟发,让咱们先扛扛。” 小王小声说,语气里满是不安。
建军点点头,没说话。他知道,“扛扛” 只是借口,公司已经到了撑不下去的地步。轻量化芯片成了,却没赶上市场 —— 高德早就推出了 “芯片 APP” 的套装,把硬件和软件捆在一起卖,公交公司、地铁都愿意用 “一站式解决方案”,没人再单独买南方电子的模块。他们就像在赛道上跑赢了技术,却输了市场的选手,空有一身本事,却没了用武之地。
晚上回家,秀兰正坐在灯下算工资,手里拿着个厚厚的信封,脸上带着点笑意:“建军,这个月的提成发了,有三千块,加上底薪,一共五千五。咱们能把房租交了,还能给梦梦买件新羽绒服。”
建军接过信封,指尖触到里面的现金,心里暖了些。秀兰做电话营销这半年,从一开始只会读脚本,到现在能跟客户聊半小时,把随身听、MP3 卖出去,她的努力比谁都多。“辛苦你了。” 他把信封递给秀兰,“你拿着吧,家里的事你多操心。”
“明天周末,咱们带梦梦去中心公园玩吧?” 秀兰收起信封,眼里闪着光,“她昨天说想去放风筝,公园门口有卖卡通风筝的,才十块钱。”
第二天早上,天难得放晴了。一家人去中心公园,李梦手里举着个小熊风筝,兴奋地喊:“爸爸,快点!我要去最高的地方放风筝!”
公园里人不少,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玩。秀兰帮李梦把风筝线理好,建军抱着女儿,把风筝往天上一抛,小熊风筝晃晃悠悠地飞起来,越飞越高,像个小亮点飘在蓝天上。
“爸爸,你看!风筝飞到高楼那边去了!” 李梦指着远处的地王大厦,眼里满是羡慕,“爸爸,以后你的芯片能装在那些高楼里吗?让它们也能定位,就像风筝一样,不会迷路。”
建军抱着女儿,心里突然一动。他看着那些高楼,想起白天在公司看到的 “腾讯云” 广告 —— 互联网需要硬件支撑,高楼的安防、电梯的定位,都需要芯片。他们不能只做 “车载模块”,要把芯片用到更广阔的地方,要跟互联网结合。“能。” 他笑着说,“只要爸爸不放弃,以后咱们的芯片不仅能装在高楼里,还能装在手机里、电脑里,让全世界都能用咱们的中国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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