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 年正月的深圳,还带着年味的冷意,南方电子研发部的电话却响得急促。建军刚接起,广州地铁张经理的声音就带着火气传过来:“李工,你们的模块到底怎么回事?上个月故障率还是 5%,这个月直接飙到 30%!昨天有三辆列车过隧道时模块失灵,差点晚点,再这样我们只能终止合作!”
握着听筒的手瞬间收紧,建军的心跳漏了一拍。北斗二代模块是公司现在唯一的稳定订单,要是连广州地铁都丢了,研发部怕是真要散了。“张经理,您别着急,我马上带团队去广州,一定找出问题!”
挂了电话,建军立刻带着小赵、老张直奔广州。测试车间里,十几块故障模块堆在桌上,像一堆废弃的铁疙瘩。他拿起一块模块,用螺丝刀拆开外壳,目光落在电路板上的电容上 —— 那本该是日本进口的 NCC 电容,此刻却印着陌生的国产标识,外壳上的参数模糊不清,边缘还有毛刺。
“不对劲。” 建军把电容拆下来,放在万用表上测试,屏幕上的数值跳了几下就稳定在 “105℃”—— 进口电容的耐温值是 125℃,抗干扰能力能扛住隧道里的强电磁信号,而这个国产电容,耐温刚过 100℃就会失效。“是电容的问题!采购部把进口电容换成劣质国产货了!”
小赵凑过来,看着万用表上的数值,倒吸一口凉气:“这电容成本至少降了一半,可抗干扰能力差太多了,难怪过隧道会失灵!”
老张蹲在地上,翻着其他故障模块,发现每一块的电容都被换过:“这不是个别情况,是批量换的。采购部这是拿项目开玩笑,拿公司的招牌开玩笑!”
建军攥着那块劣质电容,指节发白。他想起上个月采购部提交的 “成本优化报告”,说 “通过替换国产元件,单块模块成本降低 15%”,当时他还觉得是采购部的功劳,现在才知道,这 “优化” 是用质量换的。
当天下午,建军就带着故障模块和测试报告,冲进了采购总监刘伟的办公室。“刘总监,你看看这电容!” 他把电容拍在桌上,“进口的换成劣质国产的,导致广州地铁模块大面积故障,你这是在毁公司!”
刘伟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扫了眼报告:“李工,你别这么激动。现在公司缺钱,全员营销都救不了场,采购这边不省点成本,怎么撑下去?这电容凑合用就行,隧道里的干扰偶尔强点,不算大问题。”
“不算大问题?” 建军提高了声音,“广州地铁已经要终止合作了!要是丢了这个订单,你负得起责任吗?”
“责任?” 刘伟冷笑一声,“我这是为公司大局着想,你一个搞技术的,懂什么成本控制?别小题大做,赶紧去跟广州地铁解释,就说只是批次问题,下次改进就行。” 他挥了挥手,“我还有会,你先走吧。”
从采购部出来,建军的胸口像堵着一块巨石。他没去找广州地铁解释,而是直接拿着证据,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 他不信,公司会放任这种损害质量的行为。
王总看着报告,沉默了半天,最后却叹了口气:“建军,我知道你委屈。但刘伟也是为了省钱,现在公司账上没多少现金,要是再增加采购成本,下个月工资都发不出来。你不懂大局,别再闹了,这事就这么过了。”
“就这么过了?” 建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劣质元件糊弄客户,砸的是南方电子几十年的招牌!以后谁还敢跟我们合作?”
“够了!” 王总拍了桌子,“我说过了,别再闹!再闹,就把你调去车间拧螺丝!”
建军僵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他突然明白,在 “省钱”“大局” 这些理由面前,技术的底线、公司的信誉,都变得不值一提。
走出总经理办公室,周老正在走廊上等他。老人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肩:“我都听说了。刘伟是老厂长的亲戚,在公司十几年,关系盘根错节,你斗不过他的。国企里就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时候不是道理讲不通,是关系太复杂。”
“可我们不能看着模块毁在劣质元件上,不能看着中国芯的招牌被砸!” 建军的声音带着哽咽。
“我知道。” 周老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里有 5 万块,是我攒的退休工资,你拿去买进口电容,先把广州地铁的问题解决了。别声张,悄悄换,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他们算这笔账。”
建军看着那张银行卡,眼眶突然红了。他想拒绝,可周老的手却握得很紧:“拿着吧,我们搞技术的,一辈子就认‘质量’两个字,不能让这两个字毁在咱们手里。”
那天晚上,建军没回家,在实验室里待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小赵和老张听说了这事,主动来帮忙。三个人坐在实验室里,小心翼翼地把劣质电容拆下来,换上新的进口电容。烙铁的温度烫得手指发红,却没人喊疼。每换好一块模块,就用示波器测试一次,直到屏幕上的波形平稳流畅,抗干扰能力恢复到之前的水平,才放心地放进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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