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西边落日熔金时分。
三块最寻常不过、带着湿泥的青色山石,并排放在了废弃破庙神龛下那个布满灰尘、极易被忽视的角落,摆成一个微妙的品字型——这是召唤赵癞子的新暗号。
夜色浓重时,一个精瘦的黑影从破窗溜了进来,熟门熟路地摸索到角落。
“老大!” 赵癞子声音带着惯有的讨好和激动,“您有吩咐?”
王风的声音从神像后一片更浓的黑暗里传来,平直得像一块青石板:“黑风洞那事,吹了。”
赵癞子明显一愣,随即释然,甚至带着点庆幸:“哎哟,我就说嘛!那地方邪性得很,死了多少人了!不去好!不去好!”
“不碰黑风洞,有别的差事。” 王风的语调转入清晰指令的频道,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你接下来的耳朵和腿,给我钉在这三件事上。”
“头等大事,是‘功法’!”王风的语气如同铁锤落地,
“醉仙楼的醉话,鬼市角落里的交易嘀咕,不管哪里散修扎堆,竖起你的耳朵!给我听清楚几个字:‘炼气后面咋炼’?谁手里捏着能继续修炼的口诀或者密本?大概要啥价码才肯吐口?或是知道哪儿能淘换到这种宝贝?”
“其次,”王风接着说,
“留意些基础的‘修士常识’。比如鬼市的地摊上,或者镇里那些犄角旮旯的旧书铺子,有没有看着就很旧的玉片,或者破破烂烂的羊皮卷、书册子?
写的可能是修炼里卡壳了怎么撞过去(瓶颈突破),或者外边都长着啥稀奇古怪的花花草草(灵植图谱)。别管多破旧,给我记住模样、大概写的啥、要价多少。”
“第三,”王风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更深的思量,“摸摸有没有更‘稳当’、更‘隐秘’的路子。
除了每个月浮出水面的鬼市,青云镇,或者附近几个寨子坊镇,还有没有那种只认熟脸、藏得极深的买卖点儿?
或者有没有那种专门在修士间牵线搭桥、做‘中人’买卖的人?记住,安全,隐密,是关键!”
“至于吴二,”王风停顿了一下,“远远吊着就行,看他有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举动,不用刻意往前凑。”
一股脑的命令,核心清晰得不能再清晰。赵癞子掰着手指数:
“功法、常识书、隐秘路子……记牢了老大!”他拍着瘦巴巴的胸脯,习惯性地谄媚劲头又冒了上来,
“打听消息,小的拿手啊!包管把那些个仙师老爷的老底儿……呃,那个,门路根脚,给老大您摸得门儿清!”差点说漏嘴的下流话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去吧,下次见面,详细报来。”黑暗中,王风的声音如同消失一般沉寂。
赵癞子缩了缩脖子,猫着腰退了出去,很快融入深沉的夜色里,如同滴水入海。
王风在原地又静立片刻,直到完全确认赵癞子气息远去,才如轻烟般悄然遁走。棋子落下,方向已明,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待。
这世上没有比信息更锋利的刀,它劈开迷雾的速度,有时远胜蛮力。
意念微动,王风的身影出现在熟悉的灰雾萦绕的空间里。温润精纯的灵气瞬间滋养周身,丹田气旋自发地快了一分。
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那一小片生机盎然的灵田角落——那里,正是他埋下希望的试金石,玉髓米。
几天不见,景象已大不相同。
只见一支支青翠欲滴的稻穗饱满地低垂着,沉甸甸压在笔挺修长的稻茎上,叶片狭长如碧玉雕琢,脉络清晰可见。
但那最吸引人的,是那一粒粒密集排布的谷实。不同于凡谷的灰黄,它们呈现出一种温润的象牙白,色泽纯粹无暇。
此刻,谷粒表面隐隐流转着一层比之前更加明显的玉质光泽,细腻而凝实。
更奇异的是,谷粒自身正散发着一种极其稀薄、却精纯异常的气息,丝丝缕缕,比普通灵谷散发出的驳杂灵气要凝练得多,也更加平和安稳,如同深藏地脉的暖玉在无声滋养。
王风屏住呼吸,凑近细看。指尖轻轻拂过一颗触手生温的谷粒,那精纯的灵气感虽微弱如雏鸟轻啄,却实实在在地透入皮肤。
一个推测,带着激动的心跳,浮现在识海深处:
“此米不凡……彻底成熟之后,若能以其为主食,日日汲取其中精纯灵力滋养经脉、淬炼气血,必能使我根基愈发稳固浑厚。或许,就在那壁垒之前,它能化为托我一把的踏脚石?”
期待感如同一颗被精心埋下的种子,在这片灰雾空间中悄然萌发。种田的核心乐趣,莫过于此——付出时间与心力,静待天地灵物的无声回馈。
这玉髓米尚未收获,其蕴含的潜能已在王风心中激荡开来,化为一抹对未来的笃定微笑。
夕阳燃烧着最后的光辉,把整个山坳染成一片流动的金红。余晖涂抹在山洞前新开辟的那一小片灵圃上。
嫩绿的菜苗、伸展着枝叶的宁神花和止血草,在金色的光晕里沐浴,叶缘挂着的细小水珠折射出七彩光点,充满勃发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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