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歌蹲在篝火旁翻动鱼肉干,油脂滴在火炭上爆出噼啪声,火星子溅在她新换的狼皮裙上,烫出几个焦黑的小点。
我往石臼里捣碎野蒜,目光掠过洞壁上悬挂的兽皮——三天前从山顶带回的岩羊皮毛还在滴水,毛根处凝结着褐色的血痂。
河湾方向突然传来异样的水声。
那声音不像潮汐拍打礁石,倒像是破木桨划拉淤泥,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吱呀声。
沈离歌瞬间捏碎了手里的鱼肉干,燧石刀已滑入掌心:"西边河口。"
她的瞳孔在暮色中收缩,耳尖微微颤动,像听见猎物脚步声的母狼。
我们摸出洞穴时,夕阳正把河面染成熔金。
对岸的芦苇丛里,漂着个黑黢黢的东西。
它顺着水流打转,偶尔露出天鹅绒般的边角——那分明是张破烂的飞机上的沙发。
扶手处的雕花木料已被海水泡得发胀,靠背上还挂着半截绣金线的帷幔,在晚风里像条垂死的海蛇般晃荡。
"船?"詹妮弗的声音发颤,她攥紧了腰间的鱼骨刀,刀鞘上的狼筋绳被捏得吱嘎响。
沙发船的底部钉着几块歪扭的木板,船尾绑着根开裂的桅杆。
船尾突然探出两只手,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手背布满皲裂的口子。
接着是颗乱发蓬蓬的脑袋,发丝纠结成团,沾着水草和贝壳碎片。
沈离歌拽住我往后退,我们躲进河岸的野菠萝丛,尖刺透过皮衣扎进肉里。
她却像没感觉似的,石矛尖端对准了沙发船的靠垫。
"划......划不动了......"沙哑的声音从船上传来。
另一个人影挣扎着坐起,破衬衫领口露出嶙峋的锁骨,皮肤黄得像晒干的柠檬皮。
他们的船撞上浅滩时,发出沉闷的"噗通"声,浑浊的河水漫过沙发边缘,泡得发黑的天鹅绒泛起白色的霉斑。
我打了个手势,詹妮弗从左侧包抄,沈离歌则如离弦之箭般跃出,石矛尖端抵住了船头那人的咽喉。
"别动!"她的声音在暮色中发紧,矛尖划破对方脖颈,渗出的血珠竟像清水般稀薄。
那人浑身一震,抬起的双手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
"按倒他们!"我大吼着扑向船尾,石矛横扫过湿滑的木板,却被对方软弱无力地避开。
那人瘫倒在沙发上,发出类似幼兽呜咽的声音。
我这才看清她乱发下的脸——右眼角有道旧伤疤,正是沈留雪!
而被沈离歌抵住喉咙的,是嘴唇干裂得渗血的韩馥。
"是......是你们?"韩馥的眼球在眼窝里转动,像两枚蒙上灰翳的玻璃珠。
他突然往前一扑,沈离歌下意识后退半步,石矛尖在他锁骨处划出细红的血线。
但他并非攻击,而是伸手想抓我的腰带——那里挂着半块没吃完的狼肉干。
"吃的......给我吃的......"沈留雪突然尖叫起来,她的指甲深深抠进沙发里,天鹅绒碎屑簌簌落下。
她想站起来,却双腿一软栽进泥里,破裙子被河水浸透,紧贴在身上,显出嶙峋的肋骨轮廓。
腰间的皮带松松垮垮地挂着,竟能塞进三个拳头。
我们愕然对视。
詹妮弗最先反应过来,她解下腰间的肉干袋,刚往前递了半步,韩馥已像饿狼般扑过来,手指颤抖着去解袋口的绳结。
他的指甲太长,反而勾住了兽筋,急得呜呜直叫,沈留雪则爬过来拽住他的手腕,两人像争夺食物的幼兽般撕扯起来。
"先带回洞穴!"沈离歌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用石矛戳了戳韩馥的后背,"走!"
韩馥却突然转身抱住沈离歌的腿,额头抵在她的狼皮靴上:"求你......我们从石林戈壁滩漂过来,四天没沾粮食了......"
他的眼泪混着泥水流下来,在脸颊上冲出两道白印。
洞穴里的篝火被拨得噼啪作响。韩馥和沈留雪瘫在兽皮上,浑身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詹妮弗往他们面前的石板上堆了三块狼腿肉,又倒了半袋清水。
沈留雪的手刚碰到肉,突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直到韩馥抓起一块骨头狠狠咬下去,她才猛地扑上前,指甲刮着石板去抢另一块。
"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
我想去夺沈留雪手里的肉,却被她狠狠甩开。
她的牙齿咬穿干硬的狼肉时,发出咯咯的声响,嘴角溢出暗红的肉汁,混合着泥土咽下去。
韩馥更夸张,他把整块肉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球,却还伸手去抓詹妮弗刚端来的鱼肉糜,烫得手指乱跳也不肯松开。
沈离歌蹲在他们身后,燧石刀在手里转着圈。
火光映着她的侧脸,眉骨处的旧疤微微抽搐。
"你们怎么会弄来那种船?"她低声问。
韩馥突然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而那块肉则犹如一颗顽固的石子,死死地卡在他的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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