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刀语 第13章 锈蚀齿轮深处

奥能聚焦器散发出的柔和银光，如同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抚平着夜刹精神领域最表层的裂痕。那涓涓细流般的纯净能量，虽然无法根除深植的古神低语与血祖诅咒，却有效地缓解了那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理智的剧痛与躁动。他靠在冰冷的集装箱壁上，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但至少不再是那种濒死的灰败。

狱牙趴伏在一旁，庞大的身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它身上那些细密的伤口在阿莱莎笨拙但细致的包扎下已经不再渗血，只是偶尔肌肉牵动时，它会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镇岳如同亘古存在的山峦，守在紧闭的金属门旁，熔岩般的眼眸偶尔开合，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那位名为“慧眼”的年轻学者身上，带着一丝未曾放松的审视。

慧眼显得有些局促，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些晒干的、散发着清香的苔藓放入一个铜制小壶，注入少量冷凝水，放在一个便携加热元件上。淡淡的、带着安抚宁神效果的蒸汽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这是‘静心苔’，下层区域偶尔能找到，对稳定心神有点帮助。”他小声对看向他的阿莱莎解释道，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

而火花，则完全没有休息的意思。他那沾满油污的工装仿佛与他融为一体，此刻正半跪在避难所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他从那万能工具包里掏出来的、以及从慧眼这里“借用”的废弃零件。他的机械义手如同拥有生命的精密仪器，各种细小的工具臂灵活地弹出、缩回，伴随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焊接光弧、细微的电流嗡鸣以及金属部件啮合的清脆声响。

他正在为团队准备针对南宫咒术的“特种装备”。

“妈的，南宫家那帮玩影子的混蛋，最麻烦的就是他们那种无孔不入的诅咒和灵魂绑定追踪。”火花一边飞快地将几块刻满了反向能量导流符文的金属片焊接在一起，一边头也不抬地骂骂咧咧，“常规的能量护盾和物理防御屁用没有，那玩意儿直接作用于你的存在本身，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他拿起一个刚刚成型的、巴掌大小、形似蜘蛛的暗银色金属造物，其八条腿上布满了极其细微的、不断震荡的音叉状结构。“喏，这个，‘扰咒蛛’，启动后能持续释放一种特定频率的灵能干扰波，可以在小范围内扭曲和削弱低阶诅咒的能量结构，让那些靠影子偷袭的混蛋没那么容易锁定你。”

他将“扰咒蛛”递给好奇凑过来的阿莱莎：“每人一个，贴身带着。虽然挡不住‘影蛇’那个级别的高手全力一击，但至少能让他没那么舒服。”

接着，他又拿起几个像是粗糙手雷一样的东西，外壳透明，可以看到内部充满了不断翻滚的、闪烁着星光的黑色粘稠液体。“‘虚空尘埃手雷’，不是炸人的，是炸‘联系’的。引爆后能短暂地制造一小片信息隔绝区域，干扰包括诅咒追踪、灵魂链接、甚至部分预言类法术的效果。被盯得太紧的时候扔一个，能争取到几秒钟的混乱时间。”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夜刹身上，独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至于你小子，情况最麻烦。你身上的诅咒不止南宫一家，还有血祖的，甚至被古神污染给‘腌入味’了，互相纠缠，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或者说，更恶性的共生。”

他走到夜刹面前，机械义手弹出几根带着微弱探测光束的探针，在夜刹身体周围缓缓移动，似乎在扫描那无形的诅咒脉络。“强行剥离任何一种，都可能引起其他诅咒的连锁爆发。所以，得用更巧妙的方法。”

他从工具包里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小巧的、由某种生物角质和金属混合打造的装置，形状像一个扭曲的海星，中心镶嵌着一颗不断脉动的、暗红色的晶体。

“这是‘痛苦分流器’，”火花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原理很简单，也很残忍。它会主动抽取你体内最活跃的那部分诅咒痛苦——目前来看，很可能是南宫咒怨和血祖诅咒的混合体——并将其暂时储存起来。能让你在短时间内获得清醒和一定的行动力。但是……”

他顿了顿，看着夜刹的眼睛：“储存的痛苦是有上限的，而且无法被消除，只能被暂时压制。当它达到极限，或者你主动将其释放时，所有被分流的痛苦会一次性反馈回来，那滋味……绝对比你现在感受到的强烈十倍。相当于把漫长的折磨压缩在一瞬间爆发。使用它，等于饮鸩止渴。”

夜刹平静地看着那个扭曲的“海星”，左眼空洞中没有任何波澜。“比起在浑噩中被诅咒拖垮，我宁愿清醒地面对任何痛苦。”他伸出手，“给我。”

火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痛苦分流器”放在他掌心。装置触肤冰凉，那暗红色的晶体仿佛有生命般，轻轻搏动了一下，随即，夜刹便感觉到一股尖锐的、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吸力传来，体内那阴冷的咒怨和灼热的血咒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开始一丝丝地被抽离，汇入装置之中。

难以言喻的轻松感瞬间席卷了他！虽然身体依旧沉重虚弱，精神领域的深层创伤和古神低语依旧存在，但那两种最折磨人的、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蚀他意志的诅咒痛苦，明显减轻了！

他长长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久旱逢甘霖。眼中的疲惫褪去少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

“感觉怎么样？”火花问道。

“很好。”夜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份力量感，“足够我支撑到完成该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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