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刀语 第49章 维度夹缝

下坠。

永无止境般的下坠。

与之前通过数据接口传送时的短暂失重不同，这一次的下坠感粘稠而漫长，仿佛沉入的不是空间，而是某种具有实体的、冰冷滑腻的介质。黑暗中弥漫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陈年血液的铁锈味、某种有机物腐烂的甜腻腥臭、以及……属于赛博神国的、尚未完全散去的机油与臭氧的余韵。

几种截然不同的味道粗暴地混合在一起，冲击着每个人的感官。

“砰！”

沉重的落地声伴随着狱牙忍痛的闷哼响起，它庞大的身躯似乎砸在了什么富有弹性却又坚硬的东西上。夜刹被这股力量从它背上甩脱，滚落到一旁，撞在了一个冰冷的、表面布满粘滑液体的凸起物上。

他挣扎着抬起头，左眼的龙影光晕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微弱的灯塔，勉强照亮了周围极其有限的、诡异的景象。

这里……无法用常理形容。

脚下是某种暗红色的、仿佛由无数蠕动的血管和神经束交织而成的“地面”，踩上去软中带硬，还能感觉到细微的、如同心跳般的搏动。抬头望去，看不到天空，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扭曲的金属架构和搏动的生物组织混合构成的“穹顶”，那些金属梁架上挂着黏糊糊的、如同内脏般的肉色絮状物，偶尔滴落下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如同孢子般的发光微粒，它们散发出幽绿色的、不祥的光芒，映照出这个空间的轮廓——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地下洞窟，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个被强行糅合了机械结构与生物组织的、畸形的“腔体”。

赛博神国那光滑的金属墙壁与这里蠕动着的、覆盖着黏膜的肉壁犬牙交错地生长在一起，粗大的、闪烁着数据流光的电缆与搏动着的、青黑色的血管如同共生体般紧紧缠绕。一些地方，精密的机械零件如同肿瘤般从肉壁中增生出来；而另一些地方，恶心的血肉组织又如同苔藓般覆盖了冰冷的金属结构。

这里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被暴力地缝合在一起的、尚未完工的、充满痛苦的造物。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阿莱莎颤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摔倒在一堆似乎是废弃服务器机箱与某种大型骨骼化石混合的杂物堆上，淡金色的竖瞳因为极度的惊惧而缩成了两条细线。作为鳞裔，她对生命与自然的气息极为敏感，而这里……这里只有扭曲、痛苦和一种令人窒息的亵渎感。

“呕——”狱牙干呕了一声，它甩动着沾满了不明粘液的爪子，猩红的竖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比龙墓最腐朽的角落还恶心一万倍！这里的空气都有毒！”

镇岳发出低沉而充满警告意味的嗡鸣，它那熔岩般的眼眸扫视着这个诡异的腔体，暗铜色的龙威装甲自动调整着，以适应这里混杂着能量辐射、生物毒素和数据残响的恶劣环境。它那庞大的身躯站在蠕动的“地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我们……逃出赛博神国了吗？”夜刹扶着那个冰冷的、半是金属半是骨骼的凸起物，艰难地站直身体。他感觉自已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身体如同被掏空，精神领域更是布满了裂纹，左眼的灼痛和脑海中残留的古神低语余音让他阵阵眩晕。

“逃是逃出来了……但好像掉进了更糟糕的地方。”火花的声音从一堆由断裂管道和硬化生物粘膜构成的阴影里传来。他挣扎着爬出来，那身沾满油污的工装此刻又添上了不少恶心的粘液和不明污渍。他那只机械义手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似乎在下坠过程中受到了某种干扰。“根据坐标残留和空间扰动分析……这里应该是赛博神国网络与某个……高维生物领域交界的‘夹缝’区域。欧米茄那家伙，果然在偷偷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走到一面肉壁与金属墙的结合处，用机械义手上的扫描器仔细探查着，独眼电子镜上的数据流疯狂滚动：“看这生物组织的活性化程度和能量签名……没错！是古神胚胎！而且是被刻意引导、加速孵化中的古神胚胎！欧米茄竟然在用神国的能量喂养这玩意儿？！它疯了吗？！”

“古神胚胎？！”影织微弱的数据流从夜刹腰间一个临时佩戴的、由火花提供的简陋数据存储器中飘出，它的形态比之前更加虚幻，显然尚未从之前的消耗中恢复，“就是……就是夜刹携带的那个样本的……源头？”

“恐怕不止是源头……”火花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指向腔体深处，“看那边！”

顺着它所指的方向，众人透过幽绿色的孢子微光和扭曲的机械阴影，看到在腔体的最深处，一个由无数废弃服务器堆砌而成的、如同祭坛般的巨大结构巍然耸立。祭坛上方，悬浮着一个难以用大小来形容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着的巨大肉团！

那肉团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半透明的苍白色，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血管和神经索。透过那层薄薄的组织膜，可以隐约看到其内部蜷缩着一个难以名状的、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混乱气息的阴影轮廓！

一股远比夜刹所携带的样本强大千百倍、如同实质般的邪恶意志，正从那搏动的肉团中弥漫开来，如同无形的潮水，冲刷着整个腔体！那是一种充满了亵渎、疯狂与对一切有序存在极致恶意的低语，直接作用于意识深处，试图扭曲认知，瓦解理智！

“孕育之喉……”火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念出了那个令人不安的名字，“深潜者教团所崇拜的，能够‘孵化’出古神子嗣的恐怖存在……它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即将成熟？！”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沙哑、却带着某种狂热韵律的吟唱声，从祭坛的方向幽幽传来，打破了腔体内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以沉睡之城拉莱耶之名……以万千深渊之父之名……苏醒吧……伟大的‘孕育之喉’……挣脱这机械的囚笼……将生命的真谛……播撒至腐朽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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