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都城的攻坚司,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松木炭燃烧后的余温与金属冷却时的独特气味。
这里每一声锻锤的轰鸣,都是华夏神洲最强有力的心跳。
石木怀着一种近乎朝圣的心情,跟在何维身后,踏入了这座属于创造者的殿堂。
他挺直了腰杆,下意识地抚摸着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
伤疤下的肌肉因激动而微微抽动,但他的眼神里,却再无半分阴霾。
他不再是那个在噩梦中哭泣的奴隶,他是维神选中的复仇之刃,即将被赋予最锋利的刃口。
他幻想着,陈启和他的工匠们,将会为他量身打造一套怎样的神兵利器。
或许是一副轻便却坚不可摧的黑铁链甲,能抵御任何偷袭。
或许是一把可以连发的强力手弩,能在百步之外,将仇人的心脏洞穿。
然而,当何维向迎上来的首席工程师陈启,下达第一道命令时,石木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了。
“陈启,”何维的声音平静如水,没有丝毫大战将至的肃杀,“给我准备一套最完整的燧石工具。石斧、石核、刮削器、石刀,要用我们最好的燧石,打制得尽可能精良。另外,再用黑曜石,给我磨制几把薄如蝉翼的手术刀。”
燧石工具?
石木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是被青铜时代彻底淘汰的、属于石器时代的遗物。
维神要去执行一场关乎文明安危的斩首行动,为何需要的,却是原始人手中的玩物?
陈启也愣了一下,但他对何维的命令从不质疑,只是点头道:“是,维神。不知您需要多大的石斧?是否需要安装木柄?”
“要,”何维比划了一下,“斧头要便于携带。另外,再给石木准备一杆狩猎矛。”
“矛头用黑铁,但矛身要用韧性最好的柚木,做成三段式,可以拆卸组装。记住,我们要的是一杆猎矛,不是战场的长枪。”
石木胸中的万丈豪情,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敢问出自己的困惑。
倒是何维看出了他的不解,主动解释道:“石木,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石器文明的世界。如果我们浑身披挂着黑铁,手持着连弩,那我们就不再是渗透者,而是两个从天而降的怪物。”
“你觉得,一个原始部落在面对怪物时,是会恐惧地跪拜,还是会不顾一切地群起而攻之,然后将我们的行踪传遍整个黄土高原?”
一番话,点醒了石木。
对啊!
是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维神考虑的,远比他要周全。
这是一场需要极致伪装的潜入刺杀!
“我明白了,维神!”石木重重点头,眼中依然是崇拜的火焰,“我们要做的是伪装成和他们一样的猎人,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用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给予致命一击!”
何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对陈启下令:“再准备两个背包,用最好的鞣制兽皮,内层要用达玛树脂和麻筋反复涂抹,确保绝对防水。背包内部分出多个隔层,我要用。”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后勤仓库的方向。“让木青准备最高规格的远行物资。最高热量的肉干、鱼干、盐块,以及止血、解毒、消炎的所有必备草药。
“分量要足够我们两人,在野外生存整整一个月。”
这道命令,彻底打消了石木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这意味着最大限度地减少与环境的互动,不留下任何不必要的痕迹。这无疑是潜行暗杀的最高境界!
他看向何维的眼神,已经如同仰望神只。
他相信,在这位深不可测的领袖带领下,北方的那个魔窟,已经注定要化为灰烬。
准备工作,持续了整整五天。
第六天,何维并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带着装备齐全的石木,进入了铜都城西侧的一片茂密山林。
这里,将是他们最后的课堂。
“从现在开始,忘记你是一名战士,”何维的声音在林间响起,带着一丝冷意,“你要学习的,是如何成为一个幽灵。”
接下来的三天,石木经历了一场颠覆他所有军事认知的特殊训练。
他没有学习如何挥舞长矛,如何格挡劈杀。
他学习的,是如何行走。
何维教他,如何精准地将每一步都落在坚硬的岩石、厚实的苔藓或是枯叶之上,让自己的体重被自然之物分担,不留下一丝一毫清晰的脚印。
在不得不穿越松软的土地时,又该如何用树枝,将自己的足迹伪装成野兽路过的痕迹。
石木将这一切,都理解为顶级的斥候渗透技巧。
何维教他,如何利用天然的岩洞和树穴作为庇护所,不留下一根营帐的桩洞。
如何用一种特殊的“达科他火坑”的方式,将火焰隐藏在地下,让篝火的光与烟都降到最低。
更重要的是,在每天清晨离开时,他们必须花费半个时辰,将所有的灰烬深埋,用原处的泥土和落叶将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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