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的旅途,充满了期待,也带着一丝近乡情怯的陌生感。
何维没有选择乘坐最快的信使船,而是换上便装,带着几个学者,以一个普通“游学教师”的身份,悄然地加入了返回铜都城的商队。
他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一看,在他离开的这五年里,他亲手建立的这个联盟,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结果,令他震撼。
当他们的船队,抵达渔港城时,他几乎已经认不出这座由他亲自规划的城市。
当初那个略显简陋的水上交易中心,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繁华的内河港口。
数以百计的大小船只,挤满了拓宽了数倍的水泥码头。
穿着不同服饰、说着不同方言的商人,在这里进行着交易。
高大的吊脚楼仓库沿岸而立,银行的分行前,永远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他看到了第一代经过改良的“舢板货船”。
那种平头、宽体、吃水浅的大肚子货船,虽然速度不快,但其运载量,是传统独木舟的几十倍。
正是这些丑陋却实用的“水上卡车”,支撑起了整个联盟日益庞大的物资流通。
“这是岩执政去年亲自颁布的‘以船换税’的新法令。”随行的渔港城官员,骄傲地向他介绍,“任何商人,只要愿意投资建造这种新式货船,就能减免未来三年的商税。现在,整个下游,所有的部落,都在疯狂地造船!”
何维点点头,心中对岩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这个木讷的工匠,治理起城市来,同样带着一种工匠特有的实用主义和创造力。
当他踏上那条通往铜都城的、已经全线贯通的水泥大道时,这种震撼,变得更加强烈。
道路的两侧,不再是荒芜的田野。
一个个新兴的、以特定产业为核心的“卫星村镇”,已经初具雏形——有专门负责烧炭炼铁的“煤钢镇”,有集中进行畜牧产品加工的“牛羊镇”,甚至还有一个专门为过往商队提供食宿和补给的“迎宾镇”。
整个铜都城,已经不再是一座孤零零的城市。
而是变成了一个以主城为核心,由无数个功能性城镇和交通网络组成的、庞大的“城市群”。
当那座笔直的方尖碑,出现在地平线上时。
何维的眼眶湿润了,心中百感交集。
他有一种强烈的、近乎于荒谬的感觉——自己,仿佛只是离开家乡许久后,归来的一个普通游子。
而这座城市,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和自己成长的节奏。
他感到了一丝失落,但更多的,是欣慰。
他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学宫里,那座属于他的安静庭院。
推开门,他看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阿雅。
五年的光阴,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更深的痕迹。
她的鬓角,又添了许多银丝。
但她的眼神,却依旧清澈、温柔,充满了看到丈夫归来时,无法掩饰的喜悦。
“你……回来了。”
千言万语,只化作了这简单的四个字。
“我回来了。”何维走上前,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
何山的婚礼,是整个铜都城联盟建立以来,最盛大的一场庆典。
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结合,更是几代人情感与命运的延续。
新娘,是现任执政官岩的独女,名叫溪。
一个如同山间溪流般清澈灵动的姑娘。
而她与何山之间,也并非“政治联姻”,而是两个自小一同在学宫里长大、在训练场上互相追逐的、真正的青梅竹马。
在执政官岩的眼中,何山不仅仅是王的儿子,更是他看着长大的、如同自己半个儿子的骄傲后辈。
这种亲近,源于一种更深层次的、血脉般的传承。
岩的师父,是燧长老。
而燧长老的师父,是烈,是阿月的父亲,也就是阿雅的外公。
从辈分上讲,岩与阿雅,本就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妹。
何维与岩,这对曾经的君臣、师生,如今也又多了一层更亲近的身份——亲家。
婚礼上,当岩亲自将女儿的手,交到何山手中时,这个一向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工匠领袖,眼眶竟然也微微泛红。
“何山小子,”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年轻人,用一种长辈特有的、带着欣慰的语气说道,“以后,溪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敢欺负她,别怪我这个执政官,亲自下令,停了你们磐石卫队的兵器供应。”
一句半是玩笑、半是真情的嘱咐,引得满堂宾客,都会心地大笑起来。
何维坐在主位上,看着眼前这温馨和谐的一幕,心中那点因为“政治联姻”可能带来的、关于“利益集团”的忧虑,也悄然消散了。
他看到,自己的长子何山,在看向新婚妻子时,那双总是充满了锐气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而那个名叫溪的女孩,看着何山的眼神,也充满了爱慕与信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