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如同一股活水,彻底激活了铜都城这片原本略显板结的经济土壤。
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短短半个月,一系列因“钱”而生的新问题,开始浮现,并且愈演愈烈。
第一个来找何维的,依然是老实本分的禾根。
“首领,出……出大事了。”这位神农司司长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既愤怒又无措的表情,“有人……有人在囤积粮食!”
何维眉头一挑。
原来,随着铜都币的发行和粮仓储备的日益丰盈,何维兑现了承诺,放开了对食物的管制。
任何人,只要有钱,就可以在公共粮仓开设的“官营粮铺”里,购买食物。
这本是为了刺激消费,活跃经济。
但一些脑子活络的“老自由民”,尤其是那些在战争中发了笔“横财”的军功阶层,敏锐地嗅到了“商机”。
他们发现,铜都币的价值,是与“十日份口粮”锚定的。
这意味着,只要铜都城不倒,粮食,就是最稳妥的“硬通货”,它的价值永远不会变。
于是,一些人开始用手中大量的铜都币,去粮铺里,疯狂地购买远超自己家庭所需的粮食。
然后,将这些粮食囤积在自家的地窖里。
这直接导致了两个严重后果。
第一,公共粮仓的粮食储备,在被不正常地大量消耗。
第二,更严重的,是这些“囤粮户”,开始在民间,用比官方粮铺更高的价格,向那些功劳股少、换不到几个钱的新移民,兜售粮食,谋取暴利。
一个最原始的“粮食交易市场”和“贫富差距”的雏形,就这样血淋淋地出现了。
“太坏了!这群人太坏了!”禾根气得浑身发抖,“他们忘了当初是怎么挨饿的了吗?粮食是天神赐予我们活命的东西,怎么能被他们拿去赚钱!”
何维的表情,却异常平静。
“禾根,记住。粮食不是天神赐予的,是你们种出来的。而钱,既然能买到粮食,自然也能被人用来赚钱。这不是道德问题,这是人性。”
在禾根之后,第二个来诉苦的,是商。
这位铁骑统领,遇到的问题更奇特。
“首领,我……我的钱袋,被偷了。”商那张坚毅的脸上,满是尴尬和恼怒,“前天晚上,我和兄弟们多喝了几杯,睡得沉了些。结果第二天醒来,挂在腰上的钱袋,就不见了。里面,有我这个月全部的军饷,整整八枚铜都币!”
一个小小的铜都币,就等于一个壮汉十天的口粮。
八枚,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而更让商感到愤怒的是,这种“盗窃案”,最近在卫城里,接二连三地发生。
战士们辛辛苦苦,用鲜血换来的军饷,放在家里不安全,带在身上,更容易丢失或被盗。
钱,虽然轻便了,但它的“保管”,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此外,还有一个人带着一个全新的问题,找到了何维。
这个人,是燧长老的一个得意门生,一个名叫“陶”的年轻人。
他负责管理着城里最大的一个陶器铺。
“王,”他恭敬地对何维行礼,然后,拿出了一本用纸和线装订起来的、写满了奇怪符号的“账本”,“我们遇到了一个新麻烦。上个月,矛统领的草原巡卫队,向我们订购了一百个特大的储水陶瓮,准备送去草原上的新牧区。”
“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陶苦着脸说,“可问题是,矛统领……他现在没钱。他说,他们的军费,要等年底才能统一结算。他让我们先垫着,等年底再一起付钱。可我们……我们现在就需要钱,去买更多的黏土,去给手下的工匠发薪水啊!如果这笔钱收不回来,我们的陶器铺,就要转不动了。”
何维听完他们的诉苦,没有立刻给出解决方案。
他知道,这三个看似孤立的问题——囤积居奇、财产失窃、大额支付的延时与困难,本质上,都指向了同一个核心。
这座城市,需要一个经济调控机构。
何维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以及城里所有大大小小的“商铺”负责人。
在所有人面前,何维宣布了一个将再次颠覆他们认知的决定。
“我决定,在铜都城,成立两大新的机构。”
他首先指向一座刚刚落成的建筑,那里是公共粮仓的延伸。
“这里,将是我们铜都城‘物资储备仓库’,简称‘官仓’。”
“‘官仓’的职能有两个。”何维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为铜都币的价值,提供无限担保。任何时候,任何人,都可以拿着铜都币,来这里,按照一枚铜币兑换十日口粮的官方价格,换取食物。只要粮仓不空,铜都币的价值,就永远不会动摇。”
“第二,”何维的语气变得有力,“‘官仓’还将承担‘平抑物价’的责任。它将按照我制定的官方价格,无限量地用铜都币收储所有自由民手中多余的粮食、肉干、皮毛等必备物资。也就是说,你们辛苦种出的粮食,如果吃不完,不用再担心它烂在地窖里,可以直接卖给‘官仓’,换成可以永久保存的铜都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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