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冬那条破船,不仅摇摇晃晃地下了海,竟真的开始捕鱼了!而且,邪门的是,收获一天比一天好。
起初,人们还只是看笑话。看着那条补丁摞补丁、跑起来全身零件都在抗议呻吟的“老爷船”,在近海笨拙地撒网、收网,捞上些不起眼的小杂鱼。程立夏更是没少在背后冷嘲热讽:“瞧见没?就那点玩意儿,够油钱不?我看他连利息都还不上!”
但很快,笑话就笑不出来了。
程立冬似乎运气好得惊人。他去的海域,往往鱼群格外密集。而且,他捕上来的鱼,质量越来越高。肥美的黄鱼、黑鱼,甚至偶尔还能网到几条稀罕的石斑。虽然量比不上程立秋的大船队,但架不住他船小成本低,鱼价又好,算下来,每天的净收入竟然颇为可观,很快就超过了程立夏在程立秋船上一天一块五的工钱。
更让村里人啧啧称奇的是,有人隐约看见,程立冬的船附近,时常有一只硕大的玳瑁出没。就是当初程立秋救下的那只!它似乎认准了程立冬的船,有时会在船头前方引路,有时则会潜入水下,驱赶鱼群进入网口。
“了不得!真是玳瑁报恩啊!”
“看来这恩情,是记在立冬头上了!”
“程家老三,这是傻人有傻福啊!”
“什么傻福?那是人家心实,海神爷都眷顾!”
议论的风向彻底变了。程立冬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被大哥衬托得一无是处的闷葫芦,而是变成了“被海神眷顾的幸运儿”、“踏实肯干的好后生”。连带着,程立秋当初“偏心”地把破船给老三的决定,也被解读为“有眼光”、“看得准”。
这些议论和程立冬实实在在的收入,像毒针一样,天天扎着程立夏的心。他看着老三每天傍晚拖着满舱的鱼获回来,虽然人累得脱了形,但眼神里的光亮和腰包里鼓起来的钞票,却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再也无法安心在程立秋的船上混日子了,那种被曾经瞧不起的人远远甩在身后的屈辱感和焦灼感,几乎要将他逼疯。
程老爹的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起初是担心老三还不上债,后来见老三真的把船摆弄活了,还挣了钱,那份担心渐渐变成了惊讶,继而是一种复杂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欣慰。尤其是当程立冬第一次把卖鱼赚来的钱,拿出一部分,买了点肉和酒,默默放在他面前时,这个偏心了半辈子的老汉,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他虽然嘴上还是念叨着“老大不容易”,但看向老三的眼神,终究是不同了。
小院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程立冬依旧早出晚归,沉默寡言,但身上多了份底气。程立夏则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看什么都不顺眼,对程立冬冷嘲热讽,对程立秋阴阳怪气,连带着对魏红和程立春也没个好脸色。程老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唉声叹气的次数更多了。
就在这暗流涌动中,程立秋却显得异常平静。他照常带着自己的船队出海,收获虽然稳定,但确实不像程立冬那样时常有“惊喜”。船员们私下里难免有些议论,甚至有人半开玩笑地问程立秋:“秋子哥,那玳瑁大王是不是把好运都带给立冬了?咱这鱼汛咋没以前旺了?”
程立秋只是笑笑,并不解释。他站在船头,望着浩瀚无垠的大海,目光深远,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这天傍晚,船队返航较早。程立秋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码头边一间专门收售海货、也兼卖些杂货的铺子。铺子的老板是个姓王的中年人,见多识广,消息灵通。
程立秋没买鱼,也没买日常用品,而是跟王老板聊起了天。他看似随意地问起最近哪种海货价格坚挺,哪种销路好,又问起远处几个县城的海货市场情况。
王老板叼着烟袋,侃侃而谈:“要说值钱,还是那些稀罕物。大对虾、肥海参、野生大黄鱼,这些啥时候都抢手。不过,这些东西可遇不可求啊。倒是有些固定的路子,比如往南边运干海货,海米、虾皮、淡菜干这些,价格也还稳定,就是辛苦点,赚个差价。”
程立秋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聊着聊着,他话锋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王叔,我听说,咱们北边,辽省那边,好像有人在搞什么……园参种植?就是把山参移到地里种?有这回事吗?”
王老板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程立秋会问这个。他想了想,点点头:“是有这么个说法。好像是有些地方,在林子里辟出地,模仿野山参的环境种参,叫啥……林下参?听说弄好了,比种庄稼挣钱多了!不过那玩意儿投资大,周期长,得好几年才能见收成,而且技术门槛高,一般人玩不转。怎么,立秋你对这个有兴趣?你可是搞海的,咋想起摆弄山里的事了?”
程立秋笑了笑,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就是随便问问,听人说起,觉得新鲜。种参……六年才能收?这时间可是不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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