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刘守仁刚刚构筑的脆弱防线。他浑身不由一颤,知道最危险的关头到了。萧启不是在问他,而是在用最大的恶意揣度他。
“殿下!臣冤枉啊!”刘守仁几乎是嚎叫出来,声音凄厉,“臣当时提议,确实是存了为殿下分忧、打击凤遇竹的心思!臣愚钝,只看到了第一层,以为能借此拿捏凤遇竹,却万万没想到有人早已布下三四层罗网,就等着臣……等着殿下您往里跳啊!”
“臣若是有意坑害殿下,何至于将自己也算计到这样的田地?!”
他哭喊着,将自己纳入了“被利用”的范畴。
刘守仁重重磕头:“殿下明鉴!臣或许蠢笨,办砸了差事,但臣对殿下绝无二心!臣所有举动,初衷皆是为了殿下!只可恨那幕后黑手,将臣、将殿下,甚至将陛下都算计了进去!臣愿戴罪立功,帮殿下找出此人,以证清白!”
萧启沉默了。刘守仁的这番话,像是一块块拼图,将他心中的疑虑拼接成了一个更完整、也更令人心惊的画面。如果真有一个对手,能如此精准地预判和操控一切,那实在是太可怕了。相比之下,刘守仁的“蠢”反而显得无足轻重了。
他盯着刘守仁,眼神复杂。杀意未消,但探究和利用的心思已然占了上风。
“最好如此。”萧启最终冷哼一声,“你的脑袋,暂时寄存在你的脖子上。若让我发现你有半句虚言,或者你毫无用处……”
他没再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说明一切。拂袖转身,萧启带着满腹的疑云和重新燃起的、满腔的杀意,离开了牢房。
刘守仁看着他消失在阴影中,终于彻底瘫软下来,像一滩烂泥般伏在冰冷的地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
他深知,自己不过是这场大局的一个棋子,仅仅会听命行事还远远不够。比方眼前状况,若是他没有侥幸逃脱,这条命就没了。做棋子难,做暗子更难。他若想活命,必须确保自己手上有有价值的东西……
在他看不见的转角——
斗篷客藏匿在阴影处,看着怒气冲冲走远的萧启,勾了勾唇角。
他转过身,露出那张藏匿在斗篷下的脸。
那是一张周正内敛的中年男人脸,温和得看不出一丝攻击性。
是——周明。
彼时,凤府——
“换好了,我先出去了,您有事招呼我。”
“姑娘。”
“姑娘?”
小桃为柳烟桥换好了药准备出门,见柳烟桥还怔怔出神,不由得唤了几声。
柳烟桥回过神,看向小桃:“啊……好,你去吧。”
小桃有些狐疑地看了眼柳烟桥,点头离开。
柳烟桥的视线落到自己手臂包扎好的伤口上,伤口已经有结痂的趋势,可她心底的寒意却未消退。结合先前种种,她知道,自己虽暂时脱险,却已成了某些人眼中的棋子与靶子。凤遇竹远在边关,鞭长莫及,皇帝态度暧昧,皇子们虎视眈眈。她不能永远依靠外力的庇护,必须为自己争取一道护身符。
这道护身符,不能是实物,不能是承诺,必须是无形的、却又让各方投鼠忌器的东西。
她想起狱中种种疑点,想起那精准操控舆论的力量,想起刘守仁看似鲁莽实则刻意的举动……一个模糊的计划在她心中逐渐成型。
这日,皇帝派太医前来探视,名为慰问,实为探查她的态度与现状。
柳烟桥于病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偶尔因“剧痛”而微微蹙眉,言语间时显力不从心:
“多谢大人关怀,民女已经好多了。”
太医见到这样一幅景象,目光在柳烟桥脸上和伤臂上停留片刻,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叹出一口气:“姑娘本就受了一箭,如今又加鞭伤,伤上加伤,就不要逞强了。”
柳烟桥一顿:“大人……怎知我受过箭伤?”
“姑娘那时意识不清,记不得我。我,就是当日为姑娘拔箭的太医。”
女子看向他,周明冲她礼节性笑了笑。
然后,他朝着自己右上拱了拱手:“陛下仁厚,记挂姑娘的伤势,派太医前来探望,我一听名字,知道是姑娘,便自荐而来。”
“一来,是感念姑娘当日之坚韧,想亲眼看看姑娘是否安好。”
他继续用平稳的、不带个人感情的医者口吻说道,
“二来,姑娘的箭伤是下官经手,对伤势根源更了解些,于诊治有益。陛下仁厚,记挂姑娘,太医院自当派遣最合适的人选。”
他解释得合情合理,没有任何破绽。
柳烟桥心下一松,随即又暗自警惕——对方越是表现得正常,她越不能放松。她微微垂下眼帘,声音依旧虚弱:“原来如此……有劳周大人再次费心。民女……感激不尽。”
周明声音平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或许是因男女有别,并未上前直接查看伤口,而是转向一旁的小桃:“姑娘近日饮食、睡眠如何?伤口处疼痛是持续还是阵发?可有发热恶寒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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