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集:雾中闻教
晨露还凝在草叶上时,轩辕已带着三名随从踏上西行的山路。昨日决意寻访广成子的那份炽烈,此刻被眼前翻涌的浓雾浇得添了几分沉郁。他们从有熊部落出发已逾五日,一路循着猎户口中“崆峒山在西,云深处有仙踪”的指引,越往西行,山势越陡,林木越密,此刻这突如其来的浓雾,竟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四野拢得密不透风。
“首领,这雾邪乎得很,方才还能望见前头的石阶,眨眼间就啥也看不清了。”随从石牙抹了把脸上的潮气,粗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焦躁。他手里的石斧在雾中晃出个模糊的轮廓,斧刃上还沾着昨日劈开荆棘时留下的绿汁。
另一名随从木禾正扶着年纪稍长的陶父,陶父早年狩猎时伤了腿,走山路本就吃力,此刻被浓雾一裹,呼吸都急促起来:“轩辕首领,要不……咱先找个背风处歇歇?这雾怕是一时半会儿散不了。”
轩辕没有立刻应声。他站在一块稍平的青石上,目光试图穿透眼前的白茫茫。雾气带着山涧的湿寒,钻进他的麻布衣襟,贴着皮肤微凉,可他心里那团火却没灭。从有熊部落出发前,他见过太多族人被病痛缠磨:去年迁徙时,阿母因淋了场秋雨,咳嗽了整季,最后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上月狩猎,石牙的弟弟被毒蛇咬了,巫医用烧红的石针烙伤口,人还是没留住……岐伯先生虽懂草药,却总说“医能治症,难撼根本”,还提过崆峒山有位广成子,通晓“天人相安”的至理,或许能解这生命的困局。
“歇不得。”轩辕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雾再大,山路总在脚下。咱们慢些走,踩着前人的脚印,错不了。”他蹲下身,指尖触碰到石阶上的凹痕——那是无数人踏过留下的印记,虽被青苔覆了大半,却仍能辨出些轮廓。
四人排成一列,轩辕在前,石牙断后,木禾扶着陶父走在中间,踩着石阶一级级往上挪。浓雾里,声音像是被泡软了,走在前面的人说话,后面的人要侧耳听才能辨清。偶尔有山风穿林而过,带起一阵枝叶的簌簌声,紧接着又是更深的寂静,连自己的呼吸都显得格外清晰。
“首领,你说……这广成子真能在这儿?”木禾的声音带着怯生生的试探。他才二十出头,跟着轩辕打过猎、种过地,却从没走这么险的山路,更没见过“仙人”。
轩辕还没答话,石牙先笑了:“木禾你小子,怕了?当初跟首领去围野猪,你可不是这怂样。”
“那不一样嘛……”木禾嘟囔着,“野猪看得见摸得着,这雾里藏着啥,谁知道呢?”
陶父咳了两声,缓过气来:“别吵。轩辕首领心里有数。”他望着轩辕的背影,那背影不算特别魁梧,却像山岩般沉稳。有熊部落能从黄河边的小族群,慢慢聚居成数百人的大部落,靠的就是轩辕这份“认准了就不回头”的性子。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陶父的腿开始打颤,额头上渗出汗珠,混着雾气往下淌。轩辕停下脚步,刚要开口让大家歇脚,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模糊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说话,又像是风声穿过石缝的呜咽。
“你们听。”轩辕抬手示意众人噤声。
四人屏住呼吸,侧耳细听。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字句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轩辕往前挪了几步,想听得更真切些,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伸手一扶,竟触到了一块冰凉的岩石。
“是个石洞?”石牙也跟了上来,伸手摸了摸那岩石的轮廓,“这石头上好像有字。”
轩辕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岩石。雾气在他眼前凝成细小的水珠,他眨了眨眼,借着从雾缝里漏下的微光,看清了岩石上的刻痕——不是字,更像是一幅画:一个人盘腿而坐,身前画着一轮太阳,身后是一弯月亮,周身绕着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像是气流,又像是水流。
“这画……啥意思?”石牙挠了挠头,“太阳月亮围着人转?”
轩辕没说话,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刻痕。线条很古旧,边缘都被风雨磨圆了,想来刻了有些年头。他忽然想起岐伯先生说过的“阴阳”:“日为阳,月为阴,人在其间,当顺其道。”难道这画,说的就是这个?
正思忖着,那模糊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一次,字句清晰了些,像是个老者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雾气,直落在耳边:“心不妄动,雾自散也。”
轩辕浑身一震。这声音不像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倒像是就在耳边,又像是从心底冒出来的。他猛地抬头,望向雾气深处:“敢问是哪位前辈?晚辈轩辕,特来寻访广成子先生。”
没有回应。那声音像是从未出现过,四周又恢复了死寂,只有雾气在缓慢地流动,沾在睫毛上,带来一阵湿痒。
石牙急了:“谁在装神弄鬼?出来!”说着就要提斧往前冲,被轩辕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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