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民宿时,吴婶正蹲在竹筛子旁翻晒草药,有金银花、艾草,还有些藤类植物,叶子绿油油的,茎秆是暗红色,看着很特别,叶子上还带着点绒毛。
“回来啦?这是石药师让我帮忙晒的,说是能驱蚊,夏天用特别好,点着了能睡个安稳觉。”
吴婶拿起一片藤叶给我们看,提醒我们,“你们可别碰这个,沾到皮肤容易痒。石药师说这是‘换花草’的伴生藤,虽然没‘换花草’那么神,却也有小脾气。上次有个村里的小孩觉得叶子好看,拿在手里玩,结果没过一会儿手就肿了,还是石药师给了管草药膏,涂了两天才消下去。”
我看着那片特别的藤叶,忍不住问:“吴婶,那‘换花草’真能控制生男生女吗?是不是像传说里说的,根横着长生女孩,竖着长生男孩?石药师见过真的‘换花草’吗?”
吴婶叹了口气,把竹筛子里的草药轻轻翻了个面,让每片叶子都能晒到太阳:“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说法,我活了这么大,也没见过真的‘换花草’。石药师年轻的时候跟我聊过,说‘换花草’是藤类植物,根长得很特别。横着长的,根细细软软,像小姑娘的辫子。竖着长的,根粗一些,直挺挺的,像小伙子的腰杆。而且配药的时候也不是只靠‘换花草’,还得加好几种其他草药,比例错一点都不行。”
她顿了顿,又说起以前的事:“最要紧的是,村里的药师都是传女不传男,就是怕男人嘴不严,把配药的法子泄露出去。以前村里有个药师的儿子,年轻不懂事,把他娘配药的方法偷偷告诉了外村来的朋友,结果外村人乱用药,伤了身体,还闹到村里来。后来村里的老人们没办法,只能把药师的儿子赶出村,再也没让他回来,从那以后,药师传女不传男的规矩就更严了。”
朵朵的好奇心被那些带绒毛的藤叶勾得牢牢的,踮着脚尖往竹筛子跟前凑,小手都快碰到叶子了,被她妈妈一把拉住,“别乱碰,刚才吴婶都说了,这叶子沾到会痒,万一有毒就麻烦了。”
见朵朵瘪着嘴有点失望,她妈妈又赶紧哄,“咱们去画画好不好?把今天看到的蜡染、蓝靛缸都画下来,再画一只威风的大公鸡,让它保护我们,不让‘变婆’靠近,好不好?”
朵朵一听 “画大公鸡”,眼睛立马亮了,点点头跑回房间拿蜡笔,蹲在院子里的小竹桌旁认真画了起来。先画了个圆圆的鸡头,再画尖尖的嘴巴,连鸡冠都涂成了红色,虽然画得歪歪扭扭,她却格外专注。
我爸则搬了把椅子坐在民宿门口,手里捧着相机,一边翻下午拍的照片,一边小声嘀咕。“你看这张老榕树的气根,拍得多有感觉。还有那张木楼雕花窗,光线刚好。明天祭树仪式可不能错过,一定要拍点穿民族服饰跳舞的照片,回去跟你张叔显摆显摆。他上次去古镇,就拍了些红灯笼,跟我这比,差远了!”
晚上,山里格外宁静,风比白天大了很多,吹得木楼的窗棂“吱呀”响,像有人在轻轻敲门,还夹杂着竹叶的“沙沙”声,凑在一起,像有人在窗外说话。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一会儿是吴婶说的 “树影抱娃”,老樟树下暗红色的泥土、晃悠悠的人形影子在眼前晃。一会儿又想起朵朵爸爸讲的 “变婆” 传说,穿红衣服的影子、跟着小孩走的画面,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总忍不住往窗户那边瞟,我怕下一秒就会有人在窗外敲玻璃。
没办法,我摸出手机想搜点轻松的内容转移注意力,刚解开锁屏,就听见隔壁传来朵朵的哭声,听起来是带着害怕的抽噎,还夹杂着她妈妈温柔的安抚:“朵朵不怕,是不是做噩梦了呀?妈妈在呢,妈妈抱着你睡,坏人都不敢来。”
我心里一紧,也顾不上玩手机了,赶紧套上外套,趿拉着拖鞋就往隔壁跑,轻轻敲了敲门。
门很快开了,朵朵妈妈的脸色有点苍白,眼睛里还带着红血丝,一看就是刚被吵醒,声音也透着疲惫:“实在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朵朵说刚才有个阿姨敲窗户,还跟她说‘小朋友,我给你换个弟弟好不好’,手里还拿着绿色的叶子。可我立马去检查窗户,关得好好的,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的,外面啥都没有,连个虫鸣都听不到,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做梦太真实了。”
我往屋里瞅了一眼,朵朵正缩在被子里,怀里紧紧抱着她的毛绒兔子雪球,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的小兔子,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珠,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看见我进来,委屈地瘪了瘪嘴:“阿姨…… 真的有阿姨!她穿红衣服,头发好长好长,垂到肩膀上,刚才还摸了摸窗户!她还说‘小朋友,我给你带了弟弟,跟我走好不好’,她手里的叶子有土味,跟下午在吴婶院子里看到的藤叶一样!她还说我的雪球很可爱,想摸摸它……”
我赶紧走过去,在床边蹲下来,掏出纸巾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声音放得特别轻:“朵朵不怕呀,你肯定是看错啦。山里的风大,说不定是风吹着树叶,把叶子的影子投在窗帘上,看着像人的样子。那个‘红衣服阿姨’呀,可能就是后山竹林的影子,不是真的人,你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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