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军港的栈桥,在海水里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极了十七年前晓眉吹响那支银哨时,哨音在海面上荡开的涟漪。雪儿正坐在我对面的缆桩上,手里攥着枚银质哨子——那是我仿照当年给晓眉的样式,特意给她打的,哨身上刻着个小小的“雪”字。她忽然抬眼,哨子在掌心转了个圈:“爸,今天想问你和妈妈被骚扰那天的细节,那些藏在委屈和心疼里的暖。”
我的指腹在哨子的孔眼上摩挲,冰凉的金属带着熟悉的温度。从舱室的木箱里翻出个布包,打开是块褪色的手帕,上面沾着点暗红的痕迹——那是当年我揍那个杂役时,不小心蹭到晓眉袖口的血,她一直没舍得扔。“嗯,”我把手帕放在她面前,“你问吧,那些关于她的委屈和我的心疼,爸都没忘。”
“第一个,”她声音轻得像潮声漫过沙砾,“妈妈被骚扰时,你能看出她又委屈又愤怒吗?是不是特别心疼她?”
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攥着拳头,指节都泛白了,眼里的火苗像要烧起来,可嘴角却抿得紧紧的,显然是不想在那种人面前失态。被那杂役拽着胳膊时,她往回缩的动作带着股倔强,看得我心像被针扎了。后来把她护在身后,能感觉到她肩膀在微微发颤——原来再飒的侠女,受了委屈也会慌。
“看出来了,”我望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晓眉的影子,“心疼得想把她揉进怀里,替她挡掉所有脏东西。”
雪儿的睫毛颤了颤,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块手帕:“第二个,你说‘不介意让你永远躺在床上’,是真的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还是只是想威慑他?”
是真的做好了打算。说那句话时,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心里想的是“大不了受处分,绝不能让他再碰她一根头发”。后来张将军骂我“疯了”,我只说“换了您也一样”。晓眉捏着我的胳膊说“傻子,不值得”,眼里却闪着泪光——原来在她心里,我护她的样子,比军纪更重要。
“是真的,”我声音沉了些,“哪怕真让他躺一辈子,我也认,只要她没事。”
她往我身边挪了挪,肩膀抵着我的胳膊肘:“第三个,妈妈动手让情敌变成哑巴,你有没有觉得她特别飒?有没有在心里为她点赞?”
何止是飒,简直帅得让人想敬个军礼。她反手掏出银针的动作比闪电还快,眼神冷得像冰,说“污言秽语不配出口”时,比任何命令都有气势。我在心里使劲鼓掌,觉得我的江湖侠女就该是这样,能自己动手,从不用旁人替。后来跟她说“你那一下太漂亮了”,她红着脸说“对付这种人,不用客气”——原来她的飒,里里外外都透着风骨。
“觉得,”我笑了,眼角发涩,“在心里给她点了一百个赞,比打赢一场仗还痛快。”
雪儿拿起那支银哨,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声,清脆的哨音惊飞了停在栈桥上的海鸥:“第四个,那支口哨你是特意找的声音大的吗?是不是觉得这样能最快听到妈妈的求助?”
特意让军械师把哨音调得比普通军哨响三倍,说“要能在炮声里都听得清”。当时就想着,万一我不在她身边,这哨声能穿透枪炮声,穿透风浪,让我第一时间找到她。给她的时候,特意演示了三遍“这样吹是没事,这样吹是求救”,她笑着说“你比我师妹还啰嗦”,却把哨子系在了手腕上——原来我的小心思,她都懂。
“是,”我捏了捏她的脸颊,“就想让她的求救声,比任何声音都先传到我耳朵里。”
她沉默了会儿,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第五个,妈妈接过口哨的时候,有没有试吹一下?声音是不是真的能传很远?”
试了,在海边吹了声,哨音顺着海风飘出老远,连停泊的渔船上都有人探头看。她笑着说“够响,能把你从指挥舱喊出来”,说着又吹了声,像在跟我确认信号。后来那哨声真成了我们的暗号,她在药房吹一声,我就知道该过去喝她熬的药了——原来有些声音,能变成心照不宣的牵挂。
“吹了,”我望着远处的海平面,“远得能传到心里,让我不管在哪,都能听见她的念想。”
雪儿忽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布偶,白大褂小人举着银哨,旁边的军装小人正往她身边跑,背景是画着声波的海面。“爸,这个给你。”她把布偶放在我手里,“我照着你说的样子缝的。爸,妈妈吹哨子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安心?”
布偶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暖得像晓眉当年吹哨时的笑容。我望着雪儿眼里的期待,眼泪没忍住,掉在布偶的哨子上。这丫头,总能把最细微的牵挂,变成最实在的温暖。
“安心,”我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安心得像听见了回家的信号,知道她在等我。”
午后的阳光晒得军港暖洋洋的,雪儿正趴在弹药箱上翻晓眉的战地日记,某一页写着“今日青木护我,像座山,忽然觉得不用总逞强”。她忽然坐起来,手里捏着张素描,画着两个相拥转圈的小人,裙摆和衣角都飘着——那是晓眉画的我们。“爸,再问你几个问题,关于转圈和起哄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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