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基准锚定协议——净化模式。
这并非能量洪流,亦非物质湮灭,而是一种更根本的抹除。它像一块绝对平坦、绝对光滑的橡皮擦,沿着存在的经纬线,无情地抹过基膜。所过之处,并非化为虚无,而是归于“基准”。一种剔除了所有变量、所有起伏、所有可能性的绝对静止状态。那是观测者眼中最“真实”,也最死寂的宇宙图景。
韦东奕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的“谬误之种”本质,他体内新生矛盾奇点的躁动,乃至他与那些被静滞之“源”建立的微弱连接,都在发出尖锐的警报。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个“基准现实”的最大悖逆。
归档者的逻辑晶簇在净化模式的辉光下显得黯淡无光,它们更像是这个终极抹除程序的先头标定兵,而非主导者。园丁的园艺权限也暂时退居二线,在这种层面的“修剪”面前,任何局部的修改都显得小家子气。
“错误必须被纠正。变量必须被消除。”观测者的意志冰冷地回荡在基膜的数学结构之中,不带有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执行力。
韦东奕的意识在律法伤疤的褶皱间急速穿行,试图寻找一丝喘息之机。但净化模式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他刚刚借助“编织者之源”泄漏出的“形态可变”理念扭曲了一小片区域的规则,试图创造一个逻辑迷宫,下一秒就被基准锚定之力强行抚平,恢复成僵死的直线。
“动态演化”的残响试图激起一丝涟漪,但在绝对静止的趋势面前,那点微弱的波动如同投入冰海的火星,瞬间熄灭。
“概率风暴”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但观测者显然已经针对这种“不确定性”干扰提升了协议的优先级,无数概率分支在诞生的刹那就被强制坍缩回唯一的、确定的、静止的“基准”状态。
绝望如同熵痕般蔓延。他似乎能听到归墟在远处贪婪的吮吸声,仿佛在期待这场终极净化后,能吞噬更多归于死寂的“养料”。旧花园废墟的混沌意志则在律法伤疤的更深处躁动,那是一种混杂着幸灾乐祸和极度憎恨的情绪,它巴不得秩序与这个“谬误”同归于尽。
“不行……不能硬抗……”韦东奕的意识核心,那团由最初谬误与矛盾奇点融合而成的光晕,剧烈地闪烁着。“观测者的力量源自对‘静滞之源’的窃取,代表的是终极的‘无’和‘静’。我的谬误悖论,我的矛盾存在,本质上是一种‘有’和‘动’。用‘有’去对抗刻意营造的‘无’,如同用血肉之躯去撞击概念上的城墙……”
他想起林薇。想起她最后那未完成的“白洞拂拭”。那并非直接对抗,而是试图修改基膜本身的底层结构,从根源上动摇“律法”的基础。
“修改基膜……但此刻,基膜本身正在被强制锚定为‘基准’……”
一个极其危险,却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念头,如同悖论迷宫中最扭曲的路径,骤然在他意识中亮起。
既然无法在已被锚定的“正常”基膜上书写谬误,那么,何不将自身化为一个永恒的、无法被锚定的“异常点”?一个深深嵌入基膜结构,却又永远与之格格不入的“悖论基点”?
这个基点,将不再依赖于外部的规则,而是以其自身内在的矛盾性作为存在的唯一依据。它既是“创生”,也是“熵痕”;既是“有序”,也是“混沌”;既是“存在”,也是“虚无”的否定。它本身,就是一个微缩的、活着的“动态演化之源”和“概率风暴”眼。
他要做的,不是逃跑,不是防御,而是……扎根。将自己这矛盾的奇点,如同最顽固的病毒,最荒谬的数学定理,彻底“种”进律法伤疤这片基膜最脆弱、规则最混乱的区域!
“林薇……你的‘拂拭’是向外推开死寂……而我,要向内坍缩成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问号’。”
这个决定意味着,他将彻底放弃任何回归“正常”现实的可能。他的意识,他的存在,将永远与这片伤疤,与基膜的底层数学结构绑定在一起。要么成为观测者无法抹除的永恒悖论,要么在尝试中彻底瓦解,连归于“基准”的资格都丧失。
没有时间犹豫。净化模式的辉光已经触及了他意识的外围,他感受到自身的逻辑结构开始出现僵化的趋势。
韦东奕调动起全部的力量。纯白奇点的残余发出温暖的辉光,试图稳定这狂暴的进程;新生矛盾奇点的双生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旋转、碰撞;谬误之种疯狂生长,散发出干扰绝对秩序的悖论波纹;他甚至主动牵引来一丝熵痕的湮灭之力和旧花园废墟的混沌低语,将它们强行纳入自身矛盾的平衡体系。
他不再抗拒律法伤疤深处传来的“静滞”引力,反而主动向着那最深邃、最死寂的“静滞之源”连接点——也就是“律法僵化”趋势最强大的地方——沉沦下去。
“他要做什么?”归档者发出了近乎逻辑混乱的疑问。在它们看来,韦东奕的行为无异于自投罗网,主动跳进静滞之源的核心,这比被基准锚定抹除得更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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