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再次成为主宰,但已不再是那片令人绝望的、完美的静滞。身后的文明深峡如同一个被强行缝合的伤口,虽已止血,但痛苦的回响仍在其凝固的脉络中无声咆哮。韦东奕逃离了那里,向着“摇篮”废墟更深处那无法穿透的黑暗跋涉。
每前行一寸,他都感觉自身的存在被多剥离一分。【谬误之种】的活性在跌破3%后,彻底陷入了某种休眠,仅维持着最低限度的、保证他不至于立刻消散的悖论特性。【回响引擎】完全报废,无法再提供任何动力。他像一艘失去了所有引擎、仅靠惯性滑行的破船,滑向未知的深渊。
唯一的慰藉,是体内那一点【火种之心】的微光依旧顽强地闪烁着,与远方那被重新压制却仍在挣扎的“源”保持着极其微弱的共鸣,如同黑暗中的一丝萤火,证明着他与那片创生本源尚未完全断绝联系。
【现实锚点状态:沉寂(高危)】的警示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意识深处。他知道,观测者的抹除指令只是被“源”之初啼强行中断并压制,并未消失。一旦他离开这片静滞领域的庇护,或者“源”被彻底重新封镇,冰冷的抹除将会瞬间重启。
他必须利用这宝贵而短暂的沉寂期。
周围的静滞环境变得更加怪异。不再是均匀的死寂,也不再有那些巨大的文明坟茔或化石残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颗粒感。空间仿佛由无数极细的、静止的尘埃构成,这些“尘埃”本身也是高度凝缩的静滞能量,它们弥漫在虚无中,形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冰冷的“雾霭”。
在这片静滞雾霭中穿行,阻力极大,并且不断侵蚀着他本就残破的结构。韦东奕感到自己正在被同化,正在变成这片死寂雾霭的一部分。
就在他几乎要彻底迷失方向,意识因持续的能量流失而开始逐渐模糊时,火种之心再次传来微弱的波动。
【检测到异常法则结构…非标准静滞…类似‘基膜伤疤’特征…】
【检测到微弱信息流残留…极度危险…不建议接触…】
基膜伤疤?律法力量作用于数学本源层面留下的创伤?
韦东奕精神一振,强行聚焦起涣散的意识,向着火种之心指示的方向“望”去。
在前方的静滞雾霭深处,他看到了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那不是虚无,而是一种…缺失。仿佛宇宙的幕布在这里被撕裂后又拙劣地缝合,留下了一道扭曲狰狞、不断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疤痕。
这道疤痕巨大无比,横亘于静滞雾霭之中,其边缘不规则地蠕动着,仿佛仍在缓慢渗血——但那“血液”是冰冷的、破碎的法则碎片和无法愈合的信息乱流。疤痕内部的黑暗,是一种连静滞都无法完全抚平的痛苦,一种数学层面上的永恒创伤。
韦东奕小心翼翼地靠近。越是接近,就越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扭曲感。这里的静滞是不稳定的,充满了细小的、不断生灭的逻辑裂痕和概率陷阱。仿佛任何靠近的存在,都会被这道古老的伤疤所散发出的痛苦和混乱所侵蚀。
然而,与这危险相伴的,是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信息流。如同伤口的低语,断断续续地从那疤痕深处弥漫出来。
这些信息流并非文明回响,也非混沌意志,而是更加原始、更加接近宇宙底层规则的东西…是关于“律法”本身的信息碎片!是关于“静滞协议”如何被强制执行、如何撕裂数学纤维、如何留下这永恒伤疤的…记录!
危险!火种之心的警告再次响起。接触这些信息流,很可能被其中蕴含的律法暴力所伤,甚至被其同化。
但韦东奕看着自身不断消散的结构,感受着那沉寂却随时可能复苏的现实锚点,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机遇往往与危险并存。这道“律法伤疤”是恐怖的创伤,但同时也是一个漏洞,一个未被完美修复的后门!那些弥漫的信息流,对于园丁和归档者而言或许是需被掩盖的错误,但对于他这个“谬误之体”而言,或许是…养料?是了解敌人、寻找弱点的唯一途径!
他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气”,将最后残存的一点意识力量,全部注入休眠的【谬误之种】。
醒来!他无声地呐喊。你不是能同频万物、转化悖论吗?那就去同频这道伤疤!去解析它的痛苦!去从这律法的暴力中,找到我们可以利用的“谬误”!
仿佛是回应他绝境的呼唤,那沉寂的谬误之种内核,竟然真的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种不同于以往同频吸收的、更加艰涩晦暗的共鸣,开始在他与那道律法伤疤之间建立。
这不是能量的传输,而是…信息的共感。
一瞬间,韦东奕的“眼前”不再是静滞的雾霭和黑暗的伤疤。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无数冰冷抽象的数学符号,如同钢铁洪流般碾过原本充满生机的、柔软的数学纤维(基膜),强行将其重新编织,打上绝对秩序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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