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是入庆国以来,哈德里第一次跟尼莱斯背靠背睡帐篷。
之前行军也有风餐露宿的经历,去年十月,他和尼莱斯曾一同向河北进军,早就并肩作战过。
但这一次,却不是因为战争的行军。
他俩,是因为乌鸦才在一起的。哈德里很明白尼莱斯为何这样积极,别的军官早都睡了,只有尼莱斯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自己、打探消息。
以前,他无比防范这位介入乌鸦的任何事,但此时,尼莱斯却是他最忠实的盟友。
在帐篷里,哈德里担心着乌鸦人在哪里,受没受伤。刚才听说那小木屋有好几位士兵进去过,他当然瞬间就起了担心。那些俄国混蛋,凌辱姑娘是那么残忍。
想到乌鸦会被他们那样……哈德里就有想杀光所有人、要烧了伐木场的暴戾。他太了解这帮士兵兽性大发的样子了。
现在已经不是战争状态,但那个野蛮的谢列夫如果不管不顾起来,何人能挡。
侦察兵一直在观察,若有这样的事,速速来报。他就……毫不犹豫打进去。
不过,乌鸦只要活着最重要,至于在里面发生了什么……,那些……都不重要。
刚才听士兵描述,如果是她们,还能跑那样快,说明,人还是好好的。
乌鸦。……几个月以来,他几乎夜夜都抱着姑娘入睡,今夜,怀抱之中空空如也。
尼莱斯身上的气味,也真是好难闻。
哈德里本来就有洁癖,更不喜欢男子的体味,更甚和男子同睡。
在庆国早没有了那种风餐露宿的行军日子,身子也养尊处优许久。
一动个身,后背碰到的骨骼好硬。他左胳膊上有伤,用了止痛药,但伤口挺深,其实也还痛得很,他是男人,又不能跟娘们似地哼哼,还不能翻身。
他根本无法安睡。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帐篷缝隙外那弯钩般的月亮。
乌雅,你要好好的,若是逃出去了,千万要找地方藏好了,别让那混蛋找到。
我明天一定带你回家。
*
这一夜,谁睡了? 都等于没睡。
乌鸦和小杏衣裤尽湿,拧干了水勉强穿着。早春的寒夜气温低,也不能脱了光着啊。
在船上两人抱着,发着抖过了一夜。清早迷迷糊糊醒来,乌鸦发现小杏身子软绵绵的,昏昏沉沉的,额头滚烫,发了高烧。
“小杏……小杏……醒醒……”
“嗯……我难受……唔……”小杏已经烧糊涂了。
不止小杏,乌鸦自己也是头疼欲裂。身上的湿衣将干未干,低温下这么一夜,怎么可能不生病。
船上除了破破烂烂、断了的木板子,什么都没有。她探出头向外看了看,除了草木,荒无人烟。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若再下水强行走上岸,两个人都没有力气。
在湖水中,她可托不动小杏,小杏身量也高。
她再仔细看看。完了! 那船,离岸边更远了,离湖心更近了。
这样倒是安全了,若她们不出声,谁也抓不到她们。可是,她俩怎么上岸啊?船上,连块能划的桨板都没有。
她想起自己还有衣兜,掏出来所有东西,有小帕子,几块糖,口琴,还有一盒湿了的洋火。 她把糖塞进小杏嘴里,自己也吃了一块。
坐在船舱太阳能照到的地方,把昏迷不醒的小杏也抱到太阳下,让她的腰腿和湿裤子,也晒着。
她无力地靠在船板上。怎么办?她完全没想到那场火是谁放的,也不知道园子里已经有了很多德军。
哈德里,他怎么能在俄国人之前,找到自己?
*
伐木场的早晨。
俄兵发现在四周扎营的德军,都没走。
俄军也不管不顾,便像往常一样准备开始伐木。刚走到树林前,就看见德军从坡上下来,纷纷站在大树前。
今天,德军人数是俄军的至少五倍。法国人见势不妙,今天运完木材,已经打算撤出园子了。
谢列夫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多人。他拿着砍刀愣住了,看着走到面前的哈德里。
哈德里手里拿了枪,胳膊上的伤口包扎很醒目。
哈德里眼神挑衅地看着他,脸上也全是戾气。怎么,今日还要打?
之前我投鼠忌器。现在,既然我的人已经不在你手里了,打死你也无妨。
昨日我用拳头,你用了刀;今日你若动刀,我便用枪。来吧 !
流氓之间打架,谁的武器强,谁大。
德国翻译兵上前,宣读联军委员会决议: 统帅已经知道此事,已与俄国萨科夫将军、法国托尼尔将军共商决议: 俄国、法国今日退出园子,已伐树木运走,不得再行砍伐。
俄国兵听了,只能停手。
公事已了。私事没完。
哈德里和尼莱斯交换了一个狠戾的眼神: 这位绑了乌鸦,又砍了我一刀。记着,以后弄死他!
旁边的刘保柱若是知道小杏被祸害了,估计也是这想法。
谢列夫看着这阵势,只能悻悻地转身。指挥士兵收拾伐木场用具、木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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