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攥紧,凝滞得几乎令人窒息。
地火在深坑中持续燃烧发出的低沉嗡鸣,此刻在徐易辰耳中如同被放大了百倍,每一次震动都敲打在他紧绷欲裂的神经上。
墨长老那两道深邃如万古寒渊的目光,似乎蕴含着奇异的穿透之力,要剥开他的血肉,窥探他灵魂最深处隐藏的所有秘密,将那枚紧贴胸口的舍利子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徐易辰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内呼啸。
他大脑超负荷运转,无数解释和托辞闪过,又被迅速否定。
直言舍利子?无异于稚子抱金过市,自寻死路。编造仙缘奇遇?在墨长老这等见识阅历的老怪面前,恐怕瞬间就会被拆穿,反而更惹疑窦。
就在他后背冷汗涔涔,几乎要被这沉重如山的寂静和审视压垮之时,墨长老却并未如他预想般,以雷霆之势逼问细节、探查根源。
他就那样沉默地、久久地凝视着徐易辰,那目光冰冷而锐利,仿佛在细致剖析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肌肉抽动,眼中每一分无法完全掩饰的惊悸与那竭力压制却依旧透出的、源自实力提升的微弱底气。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如同煎熬。
半晌,那两片始终紧抿、线条刚硬如石刻的嘴唇,终于缓缓开启。
声音不高,低沉而缓慢,却字字千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仿佛能压垮人心的重量,清晰地传入徐易辰耳中,烙印在他心神之上:
“修真百艺,丹、符、阵、器,乃至灵植御兽,诸般大道,皆浩瀚如星海,博大精深,永无止境。无论涉足何道,根基之稳固,方为万仞高台之始;循序渐进,乃是不二法门。此理如同垒土,需层层夯实,方堪承重;亦如滴水,持久不懈,方能穿石。此乃古之先贤以无数教训印证、万古不易之真理!”
他的语调平稳无波,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磅礴力量,目光如实质般压在徐易辰身上。
“然,红尘滚滚,人心浮躁。世间从不乏那急功近利、贪图冒进之徒,或因寿元所迫,或因名利所诱,便心生妄念,迷信于某些剑走偏锋、透支生命本源、戕害大道根基的速成邪法、禁忌秘术。或可逞一时之快,得片刻之耀眼锋芒,令人侧目。”
言至于此,墨长老的话音刻意微微一顿,那目光陡然变得更加锐利冰冷,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刺得徐易辰灵魂深处都泛起寒意。
“然,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此等逆天之法,必遭天谴,必有反噬!且其代价之惨重,远超汝这般年纪所能想象!”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震耳欲聋的严厉警示,“轻则经络寸断,丹田损毁,道基崩坏,永绝仙路,此生再难寸进;重则气血逆冲,神魂溃散,真灵湮灭,落得个身死道消、万劫不复之下场!所得不过是那镜中之花,水中之月,看似美好,触之即碎,终究是黄粱一梦,一场空幻!”
他的训斥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徐易辰的识海之中,震得他心神摇曳。
“徐易辰!”墨长老直呼其名,语气沉重如山,“你好自为之!切莫被眼前这区区寸进,迷了心窍,蒙蔽了灵智,贪图那虚幻捷径,而自毁长城,断绝了自身无穷之潜力,辜负了上天赋予你的这一身虽古怪、却亦算难得的感知天赋!”
徐易辰心中猛地一震,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墨长老并未洞察舍利子的确切存在,而是将他这匪夷所思的飞跃式进步,完全归咎于他私下使用了某种透支未来潜力、损害自身道基的禁忌手段!
师尊这番看似严厉的斥责,实则是在警告他,点醒他,甚至那冰冷的话语深处,隐约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和一份希望他及时回头、莫要误入歧途的劝诫!
虽然被彻底误解了根源,但这意料之外的转向反而让徐易辰高悬的心猛地落回了实处,一股复杂的、混合着后怕与真诚感激的情绪悄然涌起。
他立刻收敛起所有杂念,将脸上残余的慌乱与惊悸彻底压下,努力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恭敬与凛然,深深地躬身行礼,几乎呈九十度,语气诚恳得近乎发誓:
“师尊今日教诲,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弟子徐易辰,必将此言刻于神魂,日夜警醒!绝不敢行那自毁根基、断绝道途的愚蠢之事!定当时时惕厉,日日自省,脚踏实地,夯实基础,一步一印,稳扎稳打,绝不敢再存半分懈怠之心与取巧之念!”
他这番话,七分真,三分假。
真的是,他确实深刻认识到自身修为才是根本,外物之力可借不可恃,绝不能过度依赖舍利子而荒废了自身修行;假的是,他进步的根源并非那害人的邪法。
但这个回应,无疑是眼下最能消除疑虑、最符合师尊期望的答案。
听到徐易辰这番“痛彻心扉”的深刻检讨与“掷地有声”的郑重保证,墨长老脸上那万年冰封般的僵硬线条,似乎极其微不可察地柔和了那么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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