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新铸的铜雀台上寒风凛冽,曹操凭栏而立,目光越过城阙鳞次、人烟稠密的邺城新都,投向更北方那片广袤而躁动不安的原野——新得不久的河北之地。就在铜雀台之下,崭新的“校事府”衙署如同一头蛰伏的凶兽,层层加固的围墙之内,川流不息的信使、快马昼夜出入,带去对河北世家余孽的搜捕命令,带回各处零星的叛乱与骚动消息。
“太慢了!”曹操的声音低沉压抑,如同冰层下的暗流。他猛地转身,玄色大氅卷起一股寒风。“冀州渔阳复叛的消息,从边塞传到邺城,竟用了整整四天!四天!叛贼足以裹挟成群,啸聚山林!等我们的虎豹骑赶到,看到的只有烧焦的村庄和满地狼藉!情报滞后如钝刀割肉,刀刀见血!”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阶下肃立的荀彧、郭嘉、程昱,最终落在立于角落阴影中的一人身上——王铁锤。后者朴素的工匠服色与这精雕细琢的铜雀台格格不入,脸上还带着船坞烟火的痕迹,眼神却异常沉静。
郭嘉上前一步,苍白的脸上带着惯有的锐利:“主公明鉴。河北初定,人心不稳,道路未靖,快马已为极限。然欲行雷霆之势,非有‘千里眼’、‘顺风耳’不可。”
“千里眼?顺风耳?”曹操嘴角扯出一丝冷峭的弧度,目光如电,直刺王铁锤,“王主事,孤要的不是神话!是能握在手中,立竿见影之物!那‘迅雷传讯’之法,可有眉目了?”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王铁锤感到脊背微紧,曹操话语中的压力如同实质。他深吸一口气,踏前一步,声音沙哑却清晰:“禀明公。‘电报’之基,在导线传讯。然…导线之瓶颈,在于‘绝缘’。”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在冰冷的石台上展开,指着一处标记,“导线需隔绝雨水、湿气、触碰,否则电流逃逸,信号全无。吾等以生漆浸透丝麻,反复涂刷成管,覆于铜线之外…”
“效率太低!”郭嘉皱眉打断,“如此炮制一里导线,耗时耗力几何?何时能通邺城至许昌?”
“不只效率,还有隐患。”程昱捻须,眼中是审慎的寒光,“此法所制漆管,脆弱易损。野外风吹日晒雨打,鼠啮兽啃,一旦破损,信息岂非暴露于野人耳中?机密何存?”
王铁锤沉默片刻,脸上肌肉绷紧。他何尝不知?那简陋的漆管绝缘,是他们反复试验后的无奈之选。记忆深处那些轻便坚韧的橡胶、塑料,如同隔世的幻影。他抬眼,迎上曹操那双深不可测的鹰眸,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暂无替代良法。唯今之计,唯有不计成本,精选精工,以量求稳!同时……”他顿了顿,“需研制特殊编码,即使导线偶有外泄,他人亦如观天书!”
“编码?”曹操目光一闪。
“是。”王铁锤从怀中掏出另一小卷薄绢,摊开一角。上面并非文字,而是密密麻麻、排列组合的数字符号。“以此为母本,另配‘密钥’。一日一换,或一事一密。双钥在手,方可解其真意。外人即便窥得信号,亦难辨其详。”
冰冷的石台上,那些怪异的数字符号如同沉默的密码军团,散发着冰冷而高效的诱惑。荀彧看着那些符号,眼神复杂,既有对高效统治的期待,又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当思想的传递可以如此加密禁锢于少数人之手,这柄双刃剑,终将斩向何方?
“好!”曹操猛地击掌,眼中燃起炽热的光,“孤便予你全权!人力、物料、工坊,冀州境内任尔调用!许昌至邺城官道沿线,立刻勘测布线!孤要这条‘金线’,在开春之前贯通!”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此线建成之日,便是孤之耳目,洞彻千里之时!”
寒风卷过铜雀台,吹动着王铁锤的衣襟。他躬身领命,心头却沉甸甸的。绝缘的脆弱,编码的枷锁,还有这千里金线背后…曹操那掌控一切的冰冷意志,都预示着一种全新的、令人窒息的秩序正在铁腕之下飞速成型。
成都武担山麓,刚刚落成的“锦官城”秘库深处,气氛迥异于邺城的肃杀。油灯的光芒温暖地照亮了石壁上悬挂的巨大图卷——那是诸葛亮亲手绘制的蜀地山川水系精图。图前,刘备、诸葛亮相对而坐,中间矮几上铺开的,却是一份标注着“驿电一体”的详实方案。
“孔明此举,利国利民,深得我心!”刘备轻轻拍着方案,脸上是少有的松弛笑意,长途跋涉的疲惫被一种看到希望的欣慰冲淡了许多,“沿金牛道、米仓道旧有驿站,增设电报房,依托驿卒维护线路,传递公文、军情之外,更可惠及商旅!此非仅兵戈之器,实乃沟通蜀道天堑之金桥!”
诸葛亮羽扇轻摇,眉宇间是静水流深的智慧:“主公仁心体民。‘驿电同途’,一举三得。其一,节省布线之费;其二,驿卒熟稔道路,可防山民盗割;其三,商贾付费传讯,补贴维护,更利民生货殖流通。此线贯通,成都之锦,江陵之米,瞬息可达。巴蜀之闭塞,或可由此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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