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上空,时间仿佛被冻结。
巨大的“止”字悬浮,散发着温和而不可抗拒的圣辉。
剑舟之上,凌绝霄保持着抬手指剑的姿势,身体僵硬,眼中是翻江倒海般的惊骇与茫然。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禁锢他的并非强大的能量压制,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规则”!
一种对“争”、“斗”、“杀伐”行为的绝对禁止!
他的剑意、他的真元、甚至他的思维中关于“攻击”的念头,都被这个“止”字强行定义、束缚、凝固!
这并非力量的差距,而是…维度的碾压!
他身后,三百砺剑弟子如同雕塑,凝固在肃杀与震惊的表情中。
那足以撕裂苍穹的磅礴剑压,消散于无形。
整个天地,一片死寂,只剩下文圣宫前,董砚青衫随风轻摆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
“止”字圣辉缓缓收敛,最终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于天地之间。
禁锢的力量消失。
凌绝霄身体一晃,踉跄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凝聚到极致又被强行打断的反噬,让他体内气血翻腾,剑心震颤!
他身后的弟子们,也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不少人闷哼出声,气息萎靡,眼中充满了后怕与难以置信。
“这…这是什么力量?”惊鸿剑长老声音干涩,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凌绝霄没有回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震荡的剑心。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至极地看向文圣宫前那道青衫身影。
那目光中,再无半分战意,只有深深的震撼、一丝挫败,以及…难以言喻的敬畏。
他毕生追求剑道极致,坚信手中之剑可破万法。
然而今日,对方甚至未曾真正出手,仅凭一言一字,便将他连同三百精锐弟子,如同孩童般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种力量,超出了他对“道”的认知。
这已非剑锋所能触及的领域。
董砚平静地看着凌绝霄,声音温和依旧:“凌剑主,道无止境。剑道刚猛,可斩邪魔,亦可伤无辜。
圣道宽仁,泽被苍生,亦需锋芒护道。
二者本可相辅相成,共护此界安宁。
何苦…执着于门户之见,行此意气之争?”
凌绝霄沉默良久。他环顾四周,看到云州城内那些从恐惧中恢复、带着期盼和敬畏目光的百姓;
看到文圣宫前那些虽带伤势、却眼神坚定清澈的圣院弟子;
更感受到脚下这片经历了魔灾、混乱,却在新政下焕发出前所未有生机的土地。
他想起了砺剑谷中弟子们浴血磨砺的艰辛,想起了依附宗门那些匠户因圣院新器械而失业的怨言,想起了地方势力被正心署削权后的反弹…
这一切的根源,似乎并非圣院刻意打压,而是…时代洪流下,旧有秩序的必然阵痛。
“圣师…所言…似有其理。”凌绝霄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艰难。
“然…天剑门立足之本…”
“天剑门立足之本,当是手中利剑所护佑之万民安康,而非一宗一地之私权。”董砚打断他,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格物新器,利在万民,此乃大势。
天剑门下匠户,可转习新艺,或入格物院深造,引领革新,岂不比抱残守缺、怨天尤人更佳?
地方权柄,归于法度,归于民生,宗门超然物外,专注剑道精进,护佑一方,方是长久之道。”
凌绝霄身躯一震,如同醍醐灌顶!
董砚寥寥数语,竟点破了他心中最大的纠结与迷茫!
是啊,天剑门真正的根基,是剑,是护佑之力!
而非那些盘根错节的世俗利益!
若因小利而失大道,阻挠利国利民之策,与魔何异?
他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清明。
他对着董砚,郑重地抱拳躬身,行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礼:
“圣师…点化之恩,凌绝霄…铭感五内!天剑门…受教了!”
这一礼,发自肺腑!
不仅是为那“止”字之威,更是为那直指本心的道理!
“剑主言重了。”董砚微微颔首。
“云州初定,百废待兴。天剑门若愿放下成见,共护此方安宁,圣院…欢迎之至。”
凌绝霄直起身,眼中再无半分戾气,只有沉凝与决断:
“天剑门愿与圣院…共守云州!”
他转身,对着身后依旧处于震撼中的弟子们,声音斩钉截铁:
“传令!收剑!返航!自即日起,天剑门属地,全力配合圣院新政推行!凡有阻挠者…以门规论处!”
“谨遵剑主令!”三百弟子齐声应诺,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剑舟调转方向,带着与来时截然不同的沉寂,缓缓驶离云州城上空。
一场足以引发滔天血战的道统之争,在董砚一字“止戈”之下,消弭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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