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圣院连日来的紧张氛围,因一位客人的到来而稍显缓和。这一日,天光清朗,云霞舒卷,太清宫掌教玄玑真人一身素雅道袍,衣袂飘飘,宛若凭虚御风,悄然莅临。
与以往独来独往不同,此次玄玑真人身侧还随行了一位年轻弟子,名唤“云逸”。
云逸看去不过弱冠之年,生得眉目疏朗,俊逸出尘,一身修为竟已臻至元婴后期,灵光内蕴,根基扎实。
他步履从容,周身气息与天地自然隐隐相合,颇有乃师之风。面对董砚、秦婉儿等前辈,云逸执礼甚恭,言谈举止温文尔雅,毫无年少天才常见的骄矜之气。
尤其对秦婉儿怀中那灵性十足的光婴秦源,他更是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喜爱,时常以温和笑容逗弄,并取出几件蕴含太清宫精纯清灵之气的小巧法器,如能自行聚拢灵气的玲珑玉环、可宁心静气的温润菩提子等,赠予秦源玩耍。
秦源对那清灵之气似乎颇为受用,抱着法器,发出咿呀欢快之声。
静室之内,香茗氤氲。玄玑真人与董砚相对而坐,此番论道,所涉依旧是天穹之高远,宇宙之深邃,话题不离天道崩溃、混沌演化、归墟吞噬、幽冥轮回等宏大命题。
两位皆是当世顶尖的智者,一言一行皆暗合道韵,思想碰撞之间,常有振聋发聩之语,令在旁聆听的秦婉儿、张牧之等人受益匪浅,仿佛窥见了大道的一角。
“董圣师,”玄玑真人轻抚长须,眸光清澈而深邃,缓缓问道。
“以你之见,当此天道崩颓、法则紊乱、群魔伺机而动之世,我等欲挽狂澜,救世之道,究竟在于竭力‘复旧’,恢复古之秩序;还是应当大刀阔斧,‘立新’,开创前所未有之格局?”
董砚面色依旧带着些许苍白,闻此言,他略一沉吟,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徐徐答道:
“旧道既已崩毁,证明其自身存在难以弥合之缺陷,强行恢复,不过徒具其形,甚至可能重蹈覆辙,意义何在?
然而,新道之确立,亦非凭空臆造,乃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它必然需源于旧道之精华,承其神髓,同时果断舍弃其中不合时宜之糟粕,方能真正顺应时势,应对当下及未来之变局。”
董砚语气微顿,取譬喻理,“譬如良医治病,若病灶已深植膏肓,非用猛药不能彻底根除沉疴。然则,用药虽猛,君臣佐使,分量火候,亦需严格遵循人体阴阳五行、生机运转之根本医理,绝非胡乱投药,肆意妄为。
故而,吾辈所求,并非全盘否定过去,亦非固守残缺,乃是在旧秩序的废墟之上,汲取经验教训,建立一条更具包容性、更为坚韧、也更能够应对未来无穷变数的新天道体系。”
玄玑真人闻言,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随即追问:“圣师高见。然则,此新天道之核心,当以何者为基?是儒家倡导之‘仁爱’?是道家尊崇之‘自然’?亦或是……此子所代表的,‘混沌’之平衡?”说着,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秦源。
董砚亦随之望去,视线扫过正凝神倾听的秦婉儿,以及正摆弄着云逸所赠一枚青翠玉笛的秦源,声音平和却带着千钧之力:
“心为万法之根本。仁爱也罢,自然也好,乃至混沌所蕴含的原始平衡之力,其运用、其导向,最终皆需由一颗明澈的‘心’来把握、来权衡、来践行。
若不明本心,不辨是非,不识善恶,纵使拥有通天彻地之能,亦可能因力量迷失而堕入魔道,非但不能救世,反而会酿成更大灾祸。故而,救世必先救心,立道必先立人。人心正,则天道不偏。”
玄玑真人眼中赞赏之色愈浓,复又看向懵懂天真的秦源,问题愈发尖锐:
“此子秉混沌本源而生,可视为天地法则之化身,其‘心’……非是人心,更近天地本源意志,无情无欲,或至公而至私。它的‘心’,又将如何界定?如何引导?”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秦源的本质决定了它的“心性”可能与人类迥异,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不确定性。
秦婉儿感受到师尊的目光,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语气坚定而清晰:“真人明鉴。源儿虽非血肉人身,然既已诞生灵智,拥有感知与情感,便可教之以人间至理,导之以众生常情。
我会竭尽所能,让源儿明辨是非曲直,知晓善恶因果,更要让源儿懂得守护、慈悲与责任。源儿的力量,源于此界本源,自当为此界众生之善、之存续所用。”
玄玑真人听罢,不再就此深究,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而与董砚探讨起一些具体的修行关窍、法则运用之妙,以及应对幽冥、归墟力量的可能法门。
此番论道,持续了数日之久,整体气氛始终保持着和谐与融洽。
云逸在此期间,表现无可挑剔,不仅对师长恭敬有加,与圣院一众弟子也相处得极为愉快,他修为高深却平易近人,常与同辈交流修行心得,赢得了不少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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