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后,薛青已经站在一道巨大的石门之前。
这一切,和她梦中的石门几乎一模一样。
她缓缓闭上眼,梦中那触碰石门的瞬间再次浮现。
一道带着黑色条纹的白虎虚影咆哮着从门内冲出,瞬间将她吞噬。
薛青没有犹豫,缓缓抬起手,朝着那冰冷坚硬的石门探去。
指尖触及石门的刹那,并未传来预想中的阻碍感。
手臂如穿过一道水幕,带着一丝阴冷的寒意,径直没入了石门之中。
她心下一凛,毫不迟疑地迈步而入。
眼前的景象让她震惊,却又在预料之中。
石门之后,并非狭窄通道,而是一片死寂的广阔天地。
眼前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地下宫城,如今却只剩下破败的轮廓。
巨大的殿宇楼阁如远古巨兽的骸骨,静静矗立在永恒的昏暗里,穹顶高处镶嵌着早已失去光泽的巨大明珠,无法照亮这片被时光遗忘的废都。
无数根需要十几人合抱的的石柱雕刻着繁复的上古图腾,支撑着这片死寂的空间,但许多石柱已经断裂倒塌,碎石与尘埃铺满了地面,踩上去没有一丝声响。
脚下的石砖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曾经平整的地面上,倒塌的碎石与断裂的飞檐随处可见。
这里毫无生机。
又太熟悉了。
十年前在东极渊底,她也曾见过这样一幕。
仿佛一个辉煌到极致的文明,在某个时间节点被瞬间抹去,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坟场。
薛青的目光穿过空旷的殿堂,最终落在不远处一座更为巍峨的宫殿上。
那股熟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苍凉感再次出现,牵引着她向前。
她没有犹豫,提步向前走去。
薛青的鞋底踩在积尘的地面上,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这片空间连声音都一并吞噬了。
她穿过一个巨大的环形建筑,那场地四周是层层叠叠的石阶看台,形制像极了斗兽场。
越是靠近那座主殿,那种苍凉与悲戚的感觉便愈发浓重,像是无数不甘的亡魂在空气中低语。
终于,薛青在宫殿前的一块巨大石碑前停下了脚步。
石碑饱经岁月侵蚀,表面斑驳不堪,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文字。
她伸出指尖,轻轻拂去尘埃,那些字迹似乎是无数个日期,排列得整整齐齐。
薛青向上看去,试图辨认最上方那几个大字。
“白……”
她轻声念出第一个字,后面的字已经残缺不全,只能隐约看出一个个轮廓。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梦中那只白虎虚影。
这是何人的功德碑,又或是亡灵录?
薛青的余光瞥见另一侧也立着一块同样巨大的石碑,便走了过去。
这块石碑十分奇怪。
从上面残留的些许刻痕来看,这里本应和另一块石碑一样写满了文字,但现在却光洁一片。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巨手,用最粗暴的蛮力将那些文字硬生生刮了下去,只留下无法磨灭的刻痕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是什么样的秘密,需要用如此决绝的方式来抹除?
薛青转身,再次看向那个空旷得如同斗兽场的地方。
就在这一刹那,一些破碎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冲进她的脑海。
她仿佛看到了这里曾经繁盛的景象。
那些冰冷的石阶上仿佛坐满了形态各异的妖兽,它们挥舞着利爪,发出震耳欲聋的兴奋嘶吼。
而在场地的中央,有两个身影正在激烈地缠斗,金戈交击,灵光四射,每一次交手都引得四周围观的妖兽爆发出更狂热的叫好声。
那场面,好不热闹。
一股陌生的、滚烫的情绪猛地从薛青心底窜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
那不是属于她现在的情绪,而是一种原始的、嗜血的冲动。
她仿佛能感受到那酣畅淋漓的战斗,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热的擂鼓。
一种想要握紧长鞭,亲自下场与之一较高下的渴望,几乎要冲破她的理智。
薛青猛地回神,眼前的幻象如泡沫般破碎,四周重归死寂。
她下意识地垂眸,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攥成了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腰间那条伪装成普通黑鞭的龙骨鞭,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绪,正微微发烫。
就在这时,薛青突然察觉到一丝违和感。
她转回身,目光重新落在那块空白无字的石碑上,指尖捻起一撮细腻的尘埃,送到鼻尖前。
没有味道。
没有尘土的腥味,没有石料的冷香,甚至没有空气中应有的腐朽气息。
她的鼻腔里一片虚无,仿佛这个感官被从她的神识中硬生生剥离了出去。
正当薛青思索这诡异现象的缘由时,前方那座最为巍峨的主殿深处,传来一声细微的机括转动声。
她立刻收敛心神,将对嗅觉消失的惊疑压在心底,提步向殿内走去。
殿内比外面更加昏暗空旷。最深处,高高的台阶之上,安放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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