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倾和挽月在厢房内交谈了不知多久,挽月的表情从最开始的严肃,逐渐化为错愕,最后,她竟是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惊喜,也带着一股压抑许久的快意。
她隔空点了点雪倾,摇着头道:“我当你是想把这洛水城的天捅个窟窿,却没想到,你这是要……”
挽月没有把话说完,她收敛了笑意,神色重新变得锐利起来,一字一句地问道:“我该如何信你,能做到你说的这一切?”
雪倾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伸出手,将面前那只盛着温茶的白瓷茶杯,轻轻推向桌子中央。
就在茶杯滑过桌面的一瞬间,杯中的茶水并未因晃动而荡起涟漪,反而诡异地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一滴晶莹的水珠,竟从茶水中缓缓升起,悬浮于半空,凝结成针,在昏暗的月光下折射出幽微的光。
挽月夫人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她死死地盯着那滴悬浮的水针,瞳孔骤然收缩。
凝波诀?!
雪倾的灵根,竟然恢复了。
挽月眼底翻涌着狂喜与不敢置信的风暴。
她没有多问雪倾是如何做到的,也不需要问。
她们这样的人,能活下来,谁没有一点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她只知道,雪倾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附于人,任人宰割的藤萝了。
她自己,长成了参天大树。
“你需要我做什么?”挽月重新看向雪倾,目光已经彻底变了。
她看的不再是一个需要庇护的妹妹,而是一个可以共事的同谋。
雪倾看着她眼中的光,轻声道:“好好活着,然后,取代他。”
挽月闻言,唇边泛起一抹弧度:“我何尝不想。可我再会经商,也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条狗。他捏着我的金铃,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将我打回原形,甚至让我生不如死。”
“三界近来频发的失踪案,和吴家有关,对吗?”雪倾话锋一转。
挽月弯唇:“为何这么说?”
“吴家主主动向太玄宗提供线索,不过是个圈套。”雪倾的声音冰冷,“那些线索环环相扣,却又太过轻易。他这是在断尾求生,而太玄宗这些一心追查真相的弟子,都成了他清理门户最好用的刀。”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聪明。”挽月眼露欣赏。
她并未否认,“吴家与那些同流合污的大族门派,在这件事里片叶不沾身。所有的脏事,都是下面的人去做的。就算四大仙门最后查到了真相,也动不了盘根错节的他们。死的,只会是那些替他们卖命的小鱼小虾。”
“未必。”雪倾缓缓吐出两个字。
挽月挑眉:“愿闻其详。”
雪倾平静道:“寒聿仙君那个人,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
挽月夫人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看她。
“他想要达到的目的,会不惜一切代价。”雪倾的目光沉静如水,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吴家,他吃定了。”
挽月夫人笑问:“那你觉得他会如何做?”
雪倾看着杯中的茶水,半晌缓缓道:“分而治之,蚕食殆尽。”
挽月夫人看着雪倾笃定的神情,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你似乎,对这位寒聿仙君很了解?”
“有过一些交集。”雪倾点头。
挽月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
她轻叹一声,“看来这些年,你的遭遇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雪倾没有说话,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半晌后,挽月夫人打破了沉默。
她站起身,重新理了理衣襟,那股属于吴家掌事人的锐利与决断再次回到身上:“你的计划,我应下了。”
她直视着雪倾,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会好好活着,然后,取代他。”
雪倾抬起眼,紧绷的嘴角终于向上扬起。
“好,我等那一天。”
两人相视一笑。
谁也想不到,在这洛水城一个不起眼的茶楼里,两个曾被踩在泥泞里、身份卑贱的女人,正酝酿着一场足以颠覆三界格局惊天密谋。
“我出来太久,该回去了。”挽月夫人重新将帷帽的黑纱理好,“那两个侍候在我左右的侍女,是他的眼珠子,不好糊弄。”
她看似风光无限,权柄在握。
实际上,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一个更大更华丽的牢笼里。
她转身欲走,雪倾却忽然出声。
“等等。”
挽月夫人的脚步停住。
“还有一件事。”
“何事?”挽月夫人侧过头,黑纱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雪倾的视线,却缓缓移向了一旁紧闭的窗户,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帮我,骗一个人。”
*
茶楼之外,隐匿于树冠浓荫之中的任青衣,一颗心早已被焦灼与愤怒的火焰反复炙烤。
这么久了,雪倾还在里面!
她到底在和谁密会?又在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在她耐心即将告罄,忍不住要冲进去一探究竟时,那间漆黑的厢房里,终于亮起了一豆微弱的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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