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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默试图将自己重新伪装成“普通货色”的努力，似乎起到了一点效果。疯狗投向他那种偶尔的、令人不适的注视减少了一些。但监狱这个巨大的压力锅，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刻意低调而停止沸腾。
矛盾的焦点，逐渐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那个之前被张默间接救下、避免用了过期药的年轻犯人，名叫小斌。
小斌性子有些懦弱，家里似乎也没什么背景，成了刀疤和老猫团伙在新的压抑环境下，最好的发泄对象。克扣饭菜、故意推搡、夜间被泼水、劳动时被故意使绊子……变本加厉的欺辱几乎压垮了这个年轻人。
张默冷眼看着，心中不忍，但牢记老陈的警告，不敢再轻易介入。每一次看到小斌红肿的眼眶和绝望的眼神，他都只能强迫自己扭开头，内心的负罪感却与日俱增。
他能力的预警偶尔会在小斌遭受严重欺辱时微弱触发，提示着【目标情绪崩溃风险升高】或【可能引发过度冲突】，但等级都不高。张默只能将其归咎于监狱的日常，尽力忽略。
然而，齿轮已经开始错位，朝着失控的方向滑动。
这天下午，车间里闷热异常。小斌因为连续熬夜被骚扰，精神恍惚，操作时出了一个不小的差错，导致一小批产品需要返工。
监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扣减了他的劳动积分。这意味着小斌接下来几天可能连最基本的饭量都难以保障。
刀疤的一个跟班，趁机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嘲讽：“就这熊样还出来干活？不如早点找根绳子上吊算了，省得浪费粮食！”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斌猛地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原本懦弱的神情被一种极端的疯狂取代。他死死盯着那个嘲讽他的犯人，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不知藏了多久、磨得锋利的碎塑料片！
“我**！老子跟你们拼了！”小斌嘶吼着，握着那片简陋却足以致命的凶器，朝着那个嘲讽他的犯人扑了过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
车间里瞬间大乱！惊呼声、叫骂声、机器还在空转的嗡鸣声交织在一起！
那个被攻击的犯人吓傻了，慌忙后退躲闪。周围的犯人也纷纷避让，没人敢上前阻拦一个彻底疯狂的亡命之徒。
监工大声呵斥着冲过来，但距离稍远。
眼看一场血案就要发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警告！高烈度冲突爆发！目标：小斌。行为：持械攻击。风险：可能造成致命伤害，引发连锁镇压，全场人员均可能受波及！风险等级：极高！建议立即干预！】
剧烈的、几乎要炸开头颅的疼痛猛地攥住了张默！眼前的景象瞬间被血色覆盖！
干预？他怎么干预？他上去也是送死！
但是不干预，小斌杀了人，自己也完了，整个车间的人都可能受到严厉惩罚！而且，那种混乱中，谁能保证自己不被误伤？
电光火石之间，张默的目光猛地扫过车间，看到了那个依旧坐在角落、仿佛一切骚乱都与他无关的疯狗李三！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闯入张默的脑海！
他没有扑向小斌，而是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朝着疯狗的方向嘶声大喊，声音因为恐惧和急切而完全变了调：
“李三！他们说你怕了刀疤！是个没种的孬货！！”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车间的混乱！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正疯狂扑向仇敌的小斌，都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秒。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监工惊愕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那个角落。
疯狗李三，一直空洞麻木的眼神，终于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一格一格地转过头，那双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喊出这句话的张默。
那不是愤怒，不是被挑衅的激动，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沉睡的火山终于睁开眼打量蝼蚁般的……死亡凝视。
张默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冻僵了！能力的预警疯狂尖啸，头痛欲裂，几乎让他晕厥！
但他成功了。
疯狗的注意力，被彻底吸引了过来。
下一秒，疯狗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仿佛只是一晃，他就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那个差点被小斌攻击的、刀疤的跟班面前。
然后——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那个跟班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一样，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后面的机器上，软软滑落下来，不知死活。
疯狗看都没看那个飞出去的人，只是缓缓收回拳头，目光依旧锁定着张默，嘴角似乎咧开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冰冷的弧度。
整个车间，死一般寂静。
小斌手里的塑料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人都吓傻了，瘫软在地。
监工也僵在原地，脸色发白，手按在警棍上，却不敢上前。
刀疤和他剩下的跟班，面无人色，抖得像筛糠。
张默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他借来了“势”，却是一股足以毁灭一切的狂风！
他只知道，他暂时阻止了一场血案。
但他也彻底地、毫无退路地，激怒了这头人间凶兽。
疯狗李三，一步步地，朝着张默走了过来。
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车间里，如同丧钟敲响。
（第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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