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废弃车站的过程如同一次敌后渗透。他们避开所有主干道和监控探头,借助城市边缘复杂的城乡结合部地形,步行、换乘无牌的黑摩的、甚至短暂藏匿于货运卡车的集装箱内,迂回曲折地向南移动。
叶薇展现了惊人的后勤能力和人脉网络。她通过加密通讯,如同下棋般精准地安排着一个个接应点。某个路边修车铺的老板沉默地递上一个装满现金的信封;一个凌晨的农贸市场里,有人将两个装着专业户外装备的登山包塞进他们手里;甚至在一处荒废的河道旁,一艘破旧的小型机动船在夜色中准时出现,载着他们悄然渡过了一条界河,彻底离开了烛龙势力最集中的核心区域。
张默全程保持着能力的低强度警戒。他不再试图去“理解”所有信息,而是将感知维持在一种类似野生动物本能的“环境扫描”状态,只对明显的恶意和追踪意图做出反应。这种模式下,精神消耗大大降低,头痛几乎消失,只是对外界的感知变得有些“扁平化”,失去了许多细节,但换来了持久的续航。
几天后,他们抵达了云贵高原的边缘。空气变得清新而凛冽,远山如黛,层层叠叠,与之前那座充斥着喧嚣与危机的都市恍如隔世。
按照计划,他们没有进入任何县城或旅游集散地,而是直接切入了一条通往深山的老旧省道。叶薇联系的那个“可靠关系”,是一位常年在这一带进行野外摄影和人文考察的独行侠,外号“山猫”。此人性格孤僻,但熟悉当地每一条兽径和每一个村落,而且极度厌恶外来者(尤其是打着考察旗号实则破坏环境或文化的所谓“专家”),对金钱不太敏感,但看重“缘分”和“规矩”。
接头地点在一个地图上几乎找不到标记的山垭口。当张默和叶薇背着沉重的登山包,沿着陡峭的碎石坡爬上来时,一个穿着褪色冲锋衣、皮肤黝黑、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的中年男人,正靠在一块风化的岩石上抽烟,身旁放着同样专业的户外行囊。
“叶记者?”山猫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他上下打量着两人,目光尤其在张默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似乎察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猫哥,这次麻烦你了。”叶薇显然与他打过交道,语气熟稔而尊重。
山猫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看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雾隐寨……那可是个不欢迎外人的地方。寨子里的老祭司,脾气比山里的石头还硬。你们去那儿图什么?”
“寻找一些可能存在的……古老记载。”叶薇斟酌着用词,“关于‘千碉之墟’的。”
听到“千碉之墟”四个字,山猫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甚至带着一丝警惕和……敬畏?
“那里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他声音低沉下去,“会死人的。不是被野兽咬死,就是……被山神收走。”
“我们有必须去的理由。”张默开口了,他的声音平静,但能力的“视野”下意识地聚焦于山猫。他感受到的不是恶意,而是一种深沉的【忌惮】和【忧虑】,仿佛在劝阻他们踏入某个神圣而危险的禁区。
山猫盯着张默看了半晌,忽然问道:“你……感觉不太一样。身上有‘山’的味道,但又很……乱。”
张默心中微动。这个常年在深山行走的人,直觉敏锐得惊人。
“我们遇到了麻烦,很大的麻烦。”叶薇接过话,语气诚恳,“去雾隐寨,可能是唯一的生路。猫哥,我们需要一个向导,带我们到寨子附近,并且……帮我们尽可能取得老祭司的信任。报酬不是问题。”
山猫沉默地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在岩石上碾灭。
“钱就算了。”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我带你们去,是因为叶记者你以前帮过我们寨子(指他出身的一个小村落)反映过水污染的事,我欠你个人情。也是因为……”他再次看向张默,眼神复杂,“……我很好奇,你这个带着‘乱流’的人,去见那位老祭司,会引出什么事。不过事先说好,我只带到寨子外围,能不能进去,能不能活下来,看你们自己的造化。而且,路上一切听我的。”
“没问题!”叶薇立刻答应。
简单的休整后,在山猫的带领下,三人一头扎进了莽莽苍苍的原始山林。
真正的考验,从现在开始。
山路比想象中更加艰难。根本没有成型的路,只有野兽踩出的小径,或者干脆就是在密林、溪涧和陡坡上攀爬。空气稀薄,氧气含量明显降低。巨大的乔木遮天蔽日,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踩上去软绵绵的,散发出泥土和真菌的气息。
张默能力的“视野”在这种纯自然的环境下,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都市里那些人为的“风险结构”和“信息噪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宏大的“自然韵律”。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山体的“脉搏”、水流的“情绪”、甚至某些特定植物散发出的、微弱的生命能量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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