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询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熟悉又陌生的喧嚣。
拉朱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个纯白色的、安静得可怕的盒子里。
房间不大,灯光有些刺眼,正对面是一面巨大的玻璃,玻璃后面坐着两个人——一位戴着眼镜、表情严肃的叔叔,和一位穿着素色纱丽、面容温和的阿姨。
引导他的女警察姐姐温柔地示意他坐在房间中央那张对他来说有些过高的椅子上。
拉朱怯生生地爬上去,双手紧张地放在并拢的膝盖上,手指死死地绞着身上那件破旧衣服的布料,几乎要把它抠破。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玻璃后面那两双审视的眼睛,心脏在瘦弱的胸腔里“咚咚”直跳,快得让他喘不过气。
“拉朱,是吧?”玻璃后的叔叔放下手中的档案夹,声音通过一个小喇叭传出来,虽然不算严厉,却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感。
拉朱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了,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回答:“是……是的,先生。”
那位阿姨似乎看出了他的恐惧,她的声音通过喇叭传来,柔和了许多:“孩子,别紧张,我们只是简单地问你几个问题,了解一些情况。你放松一点,如实告诉我们就好。”
拉朱稍微抬了抬眼,看到阿姨鼓励的眼神,心里的恐惧减轻了一点点,但身体依旧紧绷。
叔叔拿起笔,看着档案,问道:“拉朱,你在跟着阿贾伊的时候,有没有……亲自偷过别人的东西?或者,参与过抢劫?”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拉朱心里最害怕、最羞愧的地方。
他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头几乎要埋进胸口,小手攥得更紧,指节泛白,语气支支吾吾,声音带着哭腔:“我没有……先生,我……我不敢去偷……我害怕……阿贾伊大叔……他……他因为我偷不到东西,经常打我,不给我饭吃……”
说到委屈和恐惧处,拉朱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他脏兮兮的裤子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他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充满了自责和痛苦:“我不是个好孩子……我帮他们……帮他们吸引过别人的注意……我看到有人被偷……心里……心里很难过……我很抱歉……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他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瘦小的肩膀因为哭泣而不住地颤抖。
玻璃后的男女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中带着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那位阿姨站起身,从玻璃房的一侧绕了出来,走到了拉朱身边。
她没有丝毫嫌弃拉朱身上的污垢和难闻的气味,温柔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枯黄的头发。
“不,拉朱,”阿姨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柔,却带着坚定的力量,“你错了。你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孩子。正因为你善良,你才会感到愧疚和难过。也正因为你善良,你才会在最后,鼓起那么大的勇气,为林墨先生带路,帮助警察抓住了那些坏人,救了你自己,也救了其他可能还在受苦的孩子。”
她蹲下身,平视着拉朱泪汪汪的眼睛:“你的善良,比什么都珍贵。所以,特殊儿童之家欢迎你。在那里,你不会再挨打,不会再挨饿,会有干净的床铺,热乎的饭菜,还会有老师教你读书写字。你会在那里,过得很好。”
“特殊……之家?”拉朱喃喃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语,泪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阿姨话语中描述的“不挨打”、“不挨饿”、“读书写字”,像是一道微弱却无比温暖的光,穿透了他长久以来被恐惧和黑暗笼罩的世界。
林墨靠在警局走廊的长椅上,正和直播间的观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缓解着等待的焦灼。
观众们还在热烈讨论着刚才维尔马局长的“雷霆手段”和各种细节。
这时,维尔马局长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案件取得重大进展的振奋。
“林墨先生,基本上都审问得差不多了。”维尔马局长压低了些声音,“阿贾伊那家伙,在证据面前,扛不住,把他那些龌龊事都撂了。组织未成年人乞讨、偷窃、抢劫,暴力胁迫……而且,”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有孩子指控,他几年前为了立威,可能……杀害过一个试图逃跑的孩子。这件事我们会作为重点深入调查,等所有证据链完善,调查清楚后,会向社会公开处罚结果。他这辈子,恐怕是很难再见到外面的太阳了。”
林墨点了点头,心情有些复杂,既有将恶徒绳之以法的快意,也有对那可能逝去的幼小生命的沉重。
他更关心那些孩子:“那……那些孩子们呢?他们会被怎么安排?”
维尔马局长叹了口气,说道:“大部分孩子,因为确实有参与偷窃的行为,需要先送到少年管理所进行一段时间的行为矫正和心理疏导。这不是惩罚,而是必要的教育,要帮他们把被阿贾伊扭曲的观念扳回来。至于那个纳格,”他摇了摇头,“他已经年满十八岁了,需要为自己直接参与的暴力抢劫行为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会被提起公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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