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尾木船靠回桑达班码头时,晨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阳光把水面照得波光粼粼。
娜吉玛站在船尾,手里还攥着那朵早上别在发间的野姜花,花瓣有些蔫了,却还是被她小心地捏在指尖。
林墨拎着帆布包跳上岸,脚步顿了顿,却没敢回头 —— 他知道,一转头就会撞见娜吉玛的眼睛。
“林墨……” 娜吉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发颤,“小海龟孵化的时候,我会给你发视频的。”
林墨的指尖悄悄攥紧了帆布包的带子,里面还装着娜吉玛画的滩涂地图,他喉咙动了动,只 “嗯” 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
马哈茂德在旁边看着,没说话,只是悄悄给娜吉玛递了张纸巾。
林墨终究还是忍不住,飞快地回头瞥了一眼 —— 娜吉玛的眼眶红了,睫毛上挂着两颗没掉下来的泪珠,像晨露挂在鲁达果上。
她见林墨看过来,赶紧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却没擦干净,反而让泪珠滚到了脸颊上,顺着下颌线滴进衣领里。
“我走了。” 林墨赶紧转回头,不敢再看,怕自己会忍不住留下,怕打破之前的克制。
他几乎是快步走向停在码头的车,拉开车门时,听到身后娜吉玛小声说:“记得…… 常联系。”
他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然后迅速关上车门 —— 车窗外,娜吉玛还站在码头,手里的野姜花在阳光里晃了晃,渐渐变小,直到消失在后视镜里。
林墨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刚才那一幕 —— 她含水的眼眸,泛红的鼻尖,还有捏着野姜花的指尖。
他想起昨天一起吃的鲁达果,一起固定的红外相机,一起看的小虎视频,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着,又酸又软。
“对不起,娜吉玛。” 他在心里默默说,“我的路还没停,不能让你等。”
车驶离桑达班的路上,红树林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稻田和竹屋。
林墨打开车窗,风灌进来,带着点红树林的咸湿气息,却再也没有野姜花的清香。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娜吉玛画的滩涂地图,指尖划过上面 “海龟巢”“鲁达果丛” 的标注,还有角落里画的小小小虎,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可很快又沉了下去 —— 地图上的字迹还带着温度,人却已经告别。
他想起娜吉玛说的许愿树,想起 “一起接小虎” 的约定,心里像压了块小石头。
之前在滩涂边的犹豫又冒了出来:如果自己能停下旅程,会不会就能留在这看小海龟孵化?
可直播的镜头还在包里,下一站的计划还在日程本上,他终究是个过客。
“等小虎康复了,一定要再来。” 林墨在心里暗下决心,把地图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外套内兜 —— 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像珍藏一份未说出口的心意。
一路思绪万千,抵达达卡下榻的酒店时,已是下午。
收拾停当,林墨想起了之前让他好好休息的一哥。于是拨通了一哥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的并非往常的宁静,而是无比嘈杂的背景音——混杂着模糊的广播、人群的喧哗、还有推车滚轮的声音。
“一哥?是我,林墨。我回到达卡了。你在哪里?怎么这么吵?”林墨提高了音量。
电话那头,一哥的声音显得异常虚弱,还带着喘息的杂音,他支支吾吾,充满了愧疚:
“对……对不起,林……我……” 后面的词语被一阵尖锐的鸣笛声和旁人的大声说话彻底淹没。
林墨皱起眉头,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一哥,你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慢慢说,我听不清!”
过了一会儿,背景噪音稍减,一哥带着哭腔的声音清晰传来:“林……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我闲不住,又去拉车了……结果,结果……”
通过一哥断断续续、充满自责的叙述,林墨才明白了原委。
原来,在林墨让他休息的这几天,一哥习惯了劳作的身体根本闲不下来,加上想着多挣点钱,便又出去拉客了。
连日来的过度劳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本就因常年超负荷工作而疲惫不堪的身体彻底发出了警报。
他今天在拉车时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晕和心悸,差点晕倒在路上,被好心的路人送到了医院。
“医生正在给我做检查,说下午就能出结果,我下午就能过去找你……”一哥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不安。
“你别动!”林墨立刻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把医院地址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你就呆在那里,哪里也别去!”
挂断电话,林墨的心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有些发愁,更充满了担忧和一丝自责。
他是真心把一哥当作兄弟看待,希望他好。看到他因为劳累而病倒,自己却未能及时察觉和阻止,心里很不是滋味。
因为刚才全程用的是孟加拉语,直播间的观众大部分没听懂,但都从林墨凝重的表情和语气中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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