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气氛肃杀。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在那道强撑病体、立于殿中的玄色身影上。
萧逐渊面色依旧苍白,脊背却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屈的青松。他甫一回京,削爵夺权的旨意已下,今日这场大朝会,便是专门为他设下的“审问”之局。
果然,皇帝尚未开口,御史台的几位言官便率先发难,弹劾奏章如同雪片,罪名罗列:擅离职守、轻启边衅、丧师辱国、结交妖人……字字诛心,恨不得立刻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几位与端王或其他皇子过往甚密的朝臣也纷纷附议,落井下石。
龙椅上,皇帝萧琰面容沉肃,看不出喜怒,待众臣喧哗稍歇,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的威压:“靖亲王,众卿所奏,你有何话说?”
萧逐渊抬眸,目光平静地迎上皇帝的审视,声音因伤势未愈而低沉,却清晰地传遍大殿:“回陛下,臣确曾离京前往西域,但并非擅离职守,而是为追查前朝余孽‘玄蛇教’与北戎勾结、意图动摇我大靖边疆之阴谋!”
他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不等质疑声起,萧逐渊继续道:“臣在西域,已查明玄蛇教与北戎王庭往来密信,其内容不仅涉及刺探我军情、扰乱西域,更指向朝中有人与之暗通款曲,构陷忠良!”他示意殿外亲卫,将早已准备好的、从北戎信使身上搜出的密信副本,以及凌素移交的部分证据,呈递御前。
内侍将证据承上,皇帝扫过那蛇形火漆和信中所言,脸色微微变幻。殿中不少方才还义正辞严弹劾的官员,此刻眼神闪烁,额角见汗。
“至于丧师辱国,”萧逐渊冷笑一声,目光如刀扫过那几个跳得最欢的御史,“若非臣及时赶到,挫败北戎与玄蛇教里应外合之阴谋,如今西域恐怕已非大靖疆土!臣与麾下将士浴血奋战,逼退北戎大军,何来丧师之说?倒是朝中某些人,远在千里之外,仅凭风闻臆测,便妄加构陷,其心可诛!”
他虽未直接点名,但凌厉的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证据面前,之前的许多指控顿时显得苍白无力。朝堂之上,风向微变。
皇帝看着手中的证据,沉默片刻,方才的威压收敛了些许,但目光更深沉:“即便如此,你隐瞒行踪,私自调兵,亦是有错。且你身负前朝血脉一事,朝野皆知,如今又牵扯玄蛇教,难免惹人非议。”
这才是最致命的一点。前朝血脉,如同原罪,永远是悬在萧逐渊头顶的利剑。
就在气氛再次凝滞,一些官员准备借此继续攻讦之时,一个平和却不容忽视的声音从殿后传来:
“皇帝,逐渊这孩子,此番虽行事莽撞了些,但初衷是为了江山社稷,也确确实实稳住了西域局势,功过相抵,倒也谈不上什么大错。”
只见荣懿太后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大殿。她并未穿戴朝服,只是一身常服,却自带一股母仪天下的威严。百官纷纷躬身行礼。
太后走到御阶之下,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皇帝身上:“至于血脉之事,更是无稽之谈。他体内流着的,更是我萧氏皇族的血,是先帝亲封的靖亲王。若因些许捕风捉影的前朝旧事便猜忌功臣,岂非令边疆将士心寒?”
她语气温和,话语里的维护之意却显而易见。她没有彻底否定萧逐渊的过错,却将“前朝血脉”的敏感话题轻轻揭过,并抬出了“先帝”和“边疆将士”,让皇帝无法再就此深究。
皇帝眼神微眯,与太后对视片刻,殿内静得落针可闻。最终,皇帝缓缓开口:“母后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靖亲王功过相抵,削爵之事不再议。然,京畿卫戍关乎帝都安危,不可久悬,移交之旨不变。至于西域事务及玄蛇教勾结一案,着刑部、大理寺协同靖亲王,继续彻查。”
一场狂风暴雨,在太后的干预下,暂时化为和风细雨。萧逐渊保住了亲王爵位,失去了京畿兵权,获得了彻查玄蛇教案的权力,算是惨胜。朝堂势力,因太后明确的表态而开始重新洗牌。
下朝之后,皇帝似乎为了显示“皇恩浩荡”,特意在宫中设下晚宴,为靖亲王“压惊”,亦让安宁郡主一同赴宴。
宴无好宴。
席间觥筹交错,看似一派祥和,但暗流涌动。不少目光或好奇或审视地落在谢清晏身上,关于她“死而复生”、“白发复墨”的传言,早已是京中热议的奇谈。
酒过三巡,歌舞升平之际,异变陡生!
一名负责斟酒的宫女,在靠近谢清晏席位时,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手中捧着的、盛满滚烫茶水的玉壶,竟直直地朝着谢清晏的面门脱手飞去!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几乎是避无可避!
若被这滚烫的茶水泼中,不仅容颜受损,在那众目睽睽之下,常人必然会惊慌失措,狼狈不堪!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皇帝眸光深邃,太后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萧逐渊脸色骤变,欲要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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