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在支离破碎的北疆大地上。风掠过枯死的胡杨,带起呜咽般的哨音,卷动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与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靖王萧逐渊的王旗,便是在这片死寂的昏黄中,抵达了落鹰涧。
他勒马立于一处高坡,玄色王袍在猎猎风中翻卷,其上暗金纹绣的蟠龙似要破衣而出。连日的急行军并未在他脸上刻下疲惫,反而那双深邃的眼眸比以往更加锐利,瞳底深处,隐约有紫意流转,衬得他整个人如山岳般沉稳,又带着帝刃出鞘般的凛冽锋芒。他的修为,自源海归来后,已臻至一个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勘透的玄妙境界。
目光所及,落鹰涧地势险恶,两山夹一谷,本是易守难攻的咽喉要道。然而此刻,谷口原先的镇北军防线已残破不堪,焦黑的木石与凝固的暗红血迹诉说着不久前的惨烈。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谷内那片相对开阔的乱石滩上,影影绰绰聚集着数以千计的“人影”。
它们曾是北狄骑兵、戎族战士,或许还有部分被侵蚀的镇北军兵卒。如今,他们动作僵硬,步伐却奇快,眼窝处只剩下两点跃动的幽黑火焰,周身缠绕着粘稠如活物的黑气,无声地嘶嚎,组成一片沉默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潮水。它们没有战鼓,没有号角,只有一种源于死寂本身的压迫感,不断冲击着前方由远征军精锐和北疆残部仓促构筑的新防线。箭矢射入它们的身体,往往只能让其略微踉跄,除非被附着真元的法器或强弓射中要害,否则难以彻底阻止其前进。
“王爷,这些鬼东西,普通刀剑难伤,不畏疼痛,除非彻底拆碎或净化,否则便会一直扑上来。”身旁,一位脸上带着血污的将领嘶哑着嗓子汇报,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防线在傀儡军队不计损失的冲击下,正缓缓向后弯曲,已显摇摇欲坠之象。
萧逐渊面无表情,只缓缓抬起了右手。没有激昂的战前动员,没有多余的指令。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周身空间微微荡漾,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那不是单纯的力量压迫,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层次上的尊贵与统御。紫薇帝气,融合了远古气运,携带着新生秩序的威严,如同无形的潮汐,漫过整个战场。
刹那间,前线那些疯狂冲击的傀儡军队,动作齐齐一滞。它们眼眶中的黑焰剧烈跳动,仿佛遇到了天敌,周身缠绕的黑气也明显淡薄、紊乱了几分。而苦苦支撑的守军将士,则感到一股暖流注入心田,驱散了萦绕不散的阴寒与恐惧,疲乏的四肢百骸竟重新涌出了力量。
“弩阵,覆盖射击,真元附着。”
“左右两翼轻骑,穿插分割,阻其阵型。”
“修士小队,集中净化前方五十步区域。”
萧逐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将士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与决断。命令简洁有效,直指关键。
令旗挥动,弓弦震响。密集的弩箭如飞蝗般倾泻而下,这一次,箭簇上大多闪烁着各色真元光华,对黑气的克制效果显着增强。同时,两侧精锐轻骑如利刃出鞘,悍然切入略显混乱的傀儡潮水侧翼,将其分割成数块。
萧逐渊本人,依旧稳坐马背,并未亲自冲阵。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强的定海神针。他目光如炬,扫视着整个战场,每一次细微的调度,都精准地打在傀儡军队攻势的节点上。偶尔有黑气试图凝聚成更强大的个体或发动诡异的精神冲击,往往还未成型,便被他眸中流转的紫意一扫,顷刻溃散。
他的战斗,已不再局限于刀光剑影,更在于对整个战局的绝对掌控与对太始残念本质的天然压制。
***
数十里外,中军大营。
巨大的北疆舆图悬浮在半空,其上代表敌军侵蚀区域的黑红色块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外蔓延,尤其是落鹰涧方向,颜色深重,不断闪烁着警示的光芒。
谢清晏静立图前,一身素净的衣裙,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而专注。她手中摩挲着那枚已失去所有灵性、变得如同普通凡铁般的“源初之钥”。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让她心神格外宁静。
前线战报通过特制的传讯法阵不断汇入。
“报——落鹰涧正面,傀儡军受王爷帝威压制,攻势暂缓,但其黑气有向地下渗透迹象,疑似绕行!”
“报——西侧山脊发现小股渗透黑气,试图侵蚀我后方水源!”
“报——东南方向修士小队遭遇强力抵抗,净化进度受阻,请求支援!”
帐内将领与修士人人面色凝重。这太始残念,不仅侵蚀活物,竟还能污染地脉,分化渗透,防不胜防。
谢清晏抬起眼帘,目光掠过舆图,最终落在落鹰涧周边几条细微的水脉与地脉纹路上。她伸出纤指,虚点其上几个关键节点。
“传令,乙字修士团即刻前往西侧山脊,沿水脉布设‘清灵净秽符’,三叠阵型,阻断黑气,不必追求净化,以封锁隔绝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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