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摄政王府的寝殿内,夜色浓稠如墨。
萧逐渊自心魔幻境中挣脱,猛然惊醒,剧烈的喘息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冷汗浸透重衫,紧贴着未愈的伤口,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然而,与身体的不适相比,他眼神中重新燃起的锐利与坚定更为醒目。方才意识深处与“自我”的殊死搏杀,非但未曾摧垮他,反而如淬火之钢,将他的意志锤炼得更为纯粹。
他再次紧紧握住胸前的龙纹玉佩。那玉佩不再仅仅是冰凉刺痛,此刻,竟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波动,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不屈的韧性。这感觉……仿佛是谢清晏在无尽遥远的彼方,回应着他方才冲破心魔壁垒时爆发的那股决绝意志。
“清晏……是你吗?”萧逐渊低语,指腹摩挲着玉佩上温润又带着一丝异常灼热的纹路,“无论你在何处,撑下去……等我。”
他强忍着重伤带来的虚弱与经脉的抽痛,缓缓坐直身体。心魔已破,疑虑尽消,此刻的他,虽无雷霆之力,却有了以孱弱之躯,撬动整个棋局的决断。
“来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榻前,正是之前传递消息的影卫。
“传令‘龙骧卫’,”萧逐渊目光沉静,语速平稳却字字千钧,“第一,分出精锐,暗中护卫苏玉绾,确保其人身安全及新政推行不受干扰。凡有意图对其不利或阻碍北疆后勤者,无论身份,准其先行处置,事后禀报。”
“第二,着其动用一切暗线,彻查北疆军粮霉变一案。重点核查粮道经手官员、仓储看守,以及……所有可能与荣懿太后母族或齐王势力有牵连的环节。我要确凿证据。”
“第三,严密监视太后一党核心成员的动向,尤其是其与北狄使节暗通款曲的任何蛛丝马迹。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影卫领命,身形一晃,再次融入黑暗。
指令既出,如同在沉寂的湖面投下巨石。萧逐渊靠回引枕,闭目凝神。他知道,反击的序幕已经拉开,接下来的朝堂,必将迎来更猛烈的风暴。而他所依仗的,不再是往日的绝对武力,而是更深的谋算,以及……那些他愿意信任,也值得他信任的并肩之人。
* * *
与此同时,远在海外那片诡异迷雾笼罩的海域,谢清晏的境况却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船舱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周身缭绕的混沌归墟之力如同活物,不断试图冲破生命之种设下的翠绿色屏障。那深紫色的反噬纹路已蔓延至脖颈,仿佛死亡的藤蔓,步步紧逼。
顾临月脸色同样苍白,维持生命之种的生机输出对她而言是巨大的消耗。她能感觉到,谢清晏的意识在无边黑暗中沉浮,与那企图吞噬一切的归墟意志进行着无声却惨烈的拉锯。
“谢大人……一定要守住灵台清明……”顾临月咬紧下唇,将体内刚刚觉醒不久、尚不熟练的太初神念之力也催动起来,融入生命之种的光辉中,“太初的生机,绝不输于寂灭!”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萧逐渊冲破心魔时那股强烈意志的跨越时空的共鸣,或许是谢清晏自身求生意志的极致爆发,他心口处的龙纹玉佩虚影(与其本体感应)猛地灼热了一瞬!
昏迷中的谢清晏,意识本已濒临溃散的边缘,沉沦于永恒的冰冷与黑暗。然而,就在彻底放弃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带着龙涎香与药草气息的暖流,如同利剑般刺破重重黑暗,精准地找到了他即将消散的核心意识。
是萧逐渊!
这缕联系微弱至极,却如同溺水者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谢清晏涣散的意识猛地凝聚起来。
**“逐渊……”** 他在意识深处无声呼唤。
原本在归墟之力侵蚀下节节败退的、属于他自身的意志,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支撑而重新燃起。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抵抗湮灭,而是开始主动地、艰难地梳理、引导体内那狂暴失控的混沌之力。
归墟是寂灭,是终结。但混沌,亦蕴含万物初始之机!
他回忆起与萧逐渊并肩作战的点点滴滴,回忆起神京的月色,海上的朝阳,那些充满“生”之气息的片段,成为了他对抗纯粹“死寂”的最强武器。他的意识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开始在毁灭的乱流中,小心翼翼地捕捉那一丝丝尚未被完全污染的、属于混沌本源的“创造”之力。
这个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甚至加速毁灭。但谢清晏的心,却因为那遥远而坚定的守护,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和专注。
* * *
神京,朝堂之上,暗流汹涌。
程昱手持笏板,立于丹陛之下,面对荣懿太后一党借“刘贲案”发起的又一轮攻讦,面色沉静如水。
“太后明鉴,陛下圣裁,”程昱声音朗朗,不卑不亢,“刘贲通敌,罪证确凿,然其同党隐匿极深,仓促定罪,恐有漏网之鱼,亦可能冤枉忠良。陛下既已下旨由臣主持‘隔离审查’,意在彻查根源,肃清奸佞,正需时间细细甄别。若因急于求成而致使朝局动荡,边关再生变故,岂非亲者痛,仇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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