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亲王与护国圣王妃的封赏旨意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京城激起层层涟漪。权力格局彻底洗牌,暗流却并未平息,只是转入了更深的暗处。处于风暴眼的两人,此刻却在城郊隐秘庄园内,面对着比朝堂争斗更棘手的难题——那附骨之疽般的“寒鸦”奇毒。
萧逐渊靠在软榻上,面色较前几日更差了几分,唇上的紫绀色愈发明显,即便在温暖的室内,呼出的气息也带着淡淡的寒雾。谢清晏刚刚又一次以自身血液为他压制毒性,手腕上新增的伤口还渗着血珠,她的脸色也因连日耗损而显得有些透明。
“赤阳融雪丹的消息,放出去了吗?”萧逐渊闭目缓了口气,声音嘶哑地问。
“已按计划,通过几个看似不经意的渠道泄露了出去。”接话的是一道清婉却沉稳的女声。
应声而入的女子身着藕荷色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梳着优雅的堕马髻,簪一支简单的白玉兰簪子,气质娴静如水,眉眼间却透着不容小觑的干练与智慧。她正是安国公府的嫡女,沈知微,谢清晏最信任的盟友与“影武者”。
在谢清晏专注于对抗玄天教、远赴西域北疆等主线任务时,沈知微便是京城大本营的“定海神针”。她不仅凭借自身贵族身份,作为谢清晏构建的“贵妇联盟”核心,巧妙利用贵族社交网络为商业和政治目标铺路;更关键的是,她是“绣票”这一金融创新模式在京城的具体执行官,将谢清晏的宏观战略转化为精细的日常管理和商业实践,是连接蓝图与现实的核心桥梁。
“沈姐姐辛苦了。”谢清晏微微颔首,她们之间默契十足,无需客套。
“消息放出,鱼儿才会动。”沈知微走近,将一份密报递给谢清晏,“刚收到的,南边几个与国舅有旧、且在‘绣票’推行初期抵制最烈的大商人,资金异动明显,正在暗中筹措巨款。目标,极可能是为了抢购药王谷流出的稀缺药材,或囤积幽冥川路线上的必备物资,试图卡住我们的咽喉。”她目光扫过萧逐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色,“王爷的身体,还能支撑幽冥川的极端环境吗?”
萧逐渊未睁眼,只淡淡道:“撑不住……也得撑。”
沈知微闻言,不再多问,转而从袖中取出一个温润的白玉小瓶,轻轻放在桌上。“这是‘赤阳融雪丹’,药王谷流出的最后一粒。我通过特殊渠道,赶在那些人之前拿到手。或可压制寒毒月余。”
谢清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了然。苏玉绾从不让人失望,她总能利用手中的资源和人脉网络,在最关键的时刻,提供最需要的东西。
“药王谷那边……”谢清晏沉吟。
“苏谷主超然物外,此丹流出,或许是他默许,亦或许是谷中其他人所为。”苏玉绾分析道,“但无论如何,此药确是真品。只是,沈谷主托人带了一句话——‘幽冥川,非仅有毒瘴猛兽,更需提防人心之毒。’”
“人心之毒……”萧逐渊咳了两声,睁开眼,眸中寒光一闪,“看来……南边那些人的动作,背后……不止是商业利益。”
沈知微点头:“我已派人加紧监控,并利用‘绣票’的金融杠杆,反向制约他们的资金流。他们想趁火打劫,也没那么容易。”她语气平静,却带着运筹帷幄的自信。
谢清晏不再犹豫,拿起丹药:“有劳沈姐姐。”她亲自去往小厨房,屏退众人,寻来最好的药罐银炭,亲手煎药。火光跳跃,映着她沉静的侧脸,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如同处理最重要的政务。
药成,色泽赤金,热气蒸腾,散发出浓郁的药香和一股精纯的阳和之气。
她端药回房,扶起萧逐渊,细心吹凉,一勺一勺,亲手喂入他口中。药汁入喉,萧逐渊只觉得一股暖流自喉间而下,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遇到了克星,竟被逼得稍稍退却,虽然心脉处的核心毒素依旧稳固,但周身那种僵冷刺骨的感觉确实缓解了不少,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他靠在软枕上,感受着久违的些许暖意,看着谢清晏低头认真吹凉药汁的侧影,灯火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忽然开口,声音因药力而恢复了几分往日的低沉,却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脆弱的平静:
“清晏……若我此番……撑不过去,死在幽冥川……你会哭吗?”
谢清晏喂药的动作猛地一顿,抬眸看他。烛光下,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深邃,不似玩笑。她沉默了片刻,将最后一勺药喂入他口中,放下药碗,拿起绢帕替他擦拭嘴角,动作依旧轻柔,声音却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不会先哭。”她看着他,眼神清亮而坚定,“我会先帮你把该做的事做完,该报的仇报完。等一切都尘埃落定,若那时我还记得要哭,再一并补上。”
她的回答没有缠绵悱恻的誓言,没有痛不欲生的假设,只有一种冷静到极致的担当与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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