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风转向苏荃拱手致歉:“实在失礼,是这孩子莽撞了,请先生勿怪……这拜师之念原是我起意,若要责罚,全由我承担便是。”
“不必如此。”苏荃摆手。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凡人亲眼见过昨夜那般景象,动了修道之心,想要拜师学艺,实属寻常。
更何况魏无风知进退,在苏荃拒绝之后立即制止晚辈,不再纠缠,这份分寸让他心生几分好感。
他对魏家人印象本就不差,否则也不会轻易赐下那道符箓。
片刻沉默后,苏荃忽然袖袍一扬,一本薄册轻飘飘落在桌前。
封面上六个字清晰可见:
“下品神打秘要”。
魏安急忙捧起,满脸惊喜:“多谢苏先生!”
随即再次跪地,恭恭敬敬磕了一头。
苏荃安然受了这一礼,正色道:“这本秘要送你。”
“日后若用此术作恶害人,扰乱地方安宁,我必亲手取你性命。”
“弟子明白!”魏安连忙应道,“这些道理父母自幼教诲,今日又蒙先生训导,魏安永不敢忘!”
“嗯。”
苏荃神情稍缓:“切记,施术之时务必凝神静气,依咒诵念,若有差池,引上凶戾冤魂附体,便是死路一条。”
“谨遵先生教诲!”
魏无风也是激动万分,拱手道:“先生乃天上真仙,神通广大,然无论何等高远,对我魏家皆有再造之恩。
今后但有所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吃饭吧。”苏荃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丹道自然不能传,而魏安并非茅山门人,正宗外道法门也不能授予。
至于这《下品神打秘要》,在玄门之中不过是寻常法术,流传甚广,并不算什么机密。
天下道门,十有**都掌握着这门秘法,凡是能够修行之人,几乎人人皆可修习。
虽说只是最低等的术法,顶多引来些许微弱的天兵残影附体,但送这样一篇法诀出来,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没过多久,魏家讨债的队伍便陆续归来。
这些人个个衣襟染血,眼神凌厉,眉宇间透着一股杀气,显然刚经历过一番搏斗。
毕竟在郭北县这种龙蛇混杂之地收债,若无几分狠辣手段,根本寸步难行。
可就是这群凶神恶煞之徒,一见到低头吃饭的苏荃,竟齐刷刷收起刀剑,规规矩矩拱手行礼,齐声唤道:“苏先生。”
直到苏荃微微点头示意,他们才敢落座,却仍拘谨万分,夹菜时也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半点声响。
酒楼里的客人无不将目光投向苏荃。
这位白衣少年生得白净秀气,看上去像个出身书香门第的读书郎,衣饰又极为讲究,不少人心里早已盘算着如何下手劫财。
可眼下见连魏家这等狠角色都对他毕恭毕敬,那些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在这郭北县讨生活的人,心里都清楚得很——谁可以动,谁碰不得,自有分寸。
正吃着,街上传来一阵吵嚷声。
苏荃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被推搡着摔了出来,怀里还死死护着一只破旧的书箱。
对面走出一名中年掌柜,指着那人破口大骂:“账本都没了你还敢来要钱?滚远点!再不走我让人废了你!”
“账本……是有的,只是被雨水泡坏了……”那书生虽满脸惧色,却仍倔强地抬起头,“掌柜的,您多少给些银子吧,不然我连回乡的路费都没有。”
“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你,滚!”
楼上众人看得真切。
苏荃盯着那个狼狈起身的书生,唇角悄然扬起一丝笑意:“倒是个有趣的人物……宁采臣?”
魏无风察觉到他的神情,也顺着望了一眼,正好瞧见那文弱书生正颤抖着手整理湿漉漉的账册。
他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一眼便看透了事情原委,忍不住笑道:“这书呆子怕是读坏了脑子,在郭北县这地方竟敢单身前来讨债?”
“那掌柜还算留情,只骂了几句就赶人。
换作心狠些的,今夜就得有人收尸了。”
旁边魏家子弟听了纷纷点头,彼此对视一眼,皆露出认同之色。
方才他们进门时刀刃上的血迹犹新,便可知此番催债绝非言语周旋就能了事。
见苏荃依旧凝视着窗外,魏无风脸上的笑渐渐敛去,低声问道:“那书生……有何特别?”
“并无。”
苏荃回过神,笑着摇头,“不过刚才一时走神,想些别的事罢了。”
这一顿饭吃了约莫半个时辰。
因有这群杀气腾腾的汉子坐镇,店家不敢再偷工减料,酒也不敢兑水,菜肴反倒有了几分滋味。
饭罢,天色已渐昏暗。
魏家人在镇上寻了间客栈安顿下来,曾诚心邀请苏荃与燕赤霞同行,却被婉拒。
魏无风本想挽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对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深深一躬,直至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才缓缓直起身来。
“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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