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苏荃握着酒杯的手顿了一瞬。
他的视线落在门口。
两名年轻女子正步入大厅。
一人衣着华贵,乌发挽成端庄发髻,以玉簪固定,举止温婉,一看便是名门闺秀。
另一人身穿丫鬟服饰,两缕头发扎成圆髻,垂于头顶两侧,提着礼盒跟在一旁。
“金舒礼,绿珠?”
修行之人记性远非常人可比。
只一眼,青城外那夜湖上的画面便浮现眼前。
苏荃略感讶异,没想到在这小小的昌城,竟接连遇见旧识。
可他记得清楚,金舒礼的家应在青城对岸,隔湖相望,而昌城距青城何止千里?
“那位是金老爷的亲孙女,金家大小姐。”张吉压低声音解释,“听说这些年一直随父亲在外,前几日才回来,专程为老爷子贺寿。”
苏荃恍然,这才明白缘由。
“小姐,快上去吧,老太爷和几位长辈都在等您呢。”绿珠提着沉甸甸的礼盒,手腕酸得不行,不明白为何小姐突然停下脚步。
可金舒礼并未动身,反而心头一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蓦地抬眼扫视一楼大堂,随即轻声道:“你先拿着东西上去,我随后就来。”
“哦。”绿珠也没多想,脚步匆匆上了楼梯。
礼盒太重,她巴不得早点卸下肩头负担。
金舒礼望着丫鬟的身影转过楼梯拐角,这才穿过人群,径直走向角落那张酒桌。
“苏先生?”
语气中难掩惊讶。
“金小姐。”苏荃坦然一笑,并未遮掩身份,“许久不见,愈发清雅动人了。”
“真的是您!”金舒礼睁大双眼,“您……怎么会在这里?”
那一晚湖上风雨交加,河神现身,向眼前之人俯首称敬,宛如传说中的神仙降世。
如今,那如神话般的人物竟坐在市井酒肆之中,与她再度相逢。
“闲来无事,四处走走罢了。”苏荃指了指身旁的老道,“巧遇一位故人,便结伴喝杯酒,凑个热闹。”
“故人?”金舒礼顺着目光看去,对着那邋遢老道盈盈一礼,“金家金舒礼,见过前辈。”
老道衣衫凌乱,灰头土脸,鞋面上还印着几处脚印,活似个流浪乞丐。
但能与这位神秘人物同席共饮的,怎会是寻常之辈?
况且坊间传说里,那些隐世高人,不也常扮作乞丐游走人间么?
之前张吉为金老爷看相,结果被仆人粗暴地赶出门外的场面,恰巧她那时有事在外,没能亲眼见到。
“哎,行行,那什么,别这么拘礼。”
张吉从未享受过这般客气,脸上笑容显得有些僵硬:“这小姑娘,倒还挺懂规矩。”
“先生要不跟我上二楼坐坐?”金舒礼轻声提议,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今天是我爷爷大寿,好酒好菜都摆在楼上……”
话还没说完,楼梯那边就传来一声催促:“舒礼!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老爷子叫你快点上去呢!”
随着脚步声逼近,一个身着白锦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大伯。”金舒礼连忙躬身行礼,又偷偷瞥了苏荃一眼,迟疑片刻才开口:“那个……我碰上了……以前的一个朋友。”
“朋友?”这位被称为大伯的男人目光落在苏荃身上,眉梢微微一扬,心里暗赞一句:好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在下金永繁,是舒礼的长辈。
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苏荃。”他答得干脆,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对方,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
“原来是苏荃贤侄!”金永繁朗声一笑,“既然是舒礼的朋友,那就一起上来吧!今日老爷子整寿,满席吃喝全由金家包了,尽管放开肚量便是。”
客套完,他的视线无意间转向对面,一看到张吉,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嗯?你这个江湖术士怎么又来了?”
先前张吉给金老太爷算命那一出,金永繁也在场,自然对他印象极差。
“啊?”金舒礼心头一紧,低声问道:“二叔,您跟这位老先生……有过节?”
“不是跟我有过节,”金永繁看了他一眼,最终摆摆手,“罢了罢了,今儿是老爷子的大日子,不说这些扫兴的事。
既然认识,一块上来也无妨,总不会少了你一口饭吃。”
说罢,便不再多言,背着手径直上了楼。
金舒礼担忧地望向张吉,却发现那老道依旧笑眯眯的,仿佛毫不在意,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苏先生,还有这位老前辈,请随我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吉还没开口,反倒是苏荃先应了一声,随即起身,跟在金舒礼身后拾级而上。
“苏真传?”张吉有些困惑,压低声音问:“您不是一向不屑与这种世俗豪门往来么?”
“嗯。”苏荃的目光穿过雕花木栏,投向二楼人群,“刚才那位金永繁……有点不对劲。”
“再说,有人请客,何必推辞?去看看也好。”
二楼早已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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