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明明眼前菜肴色香俱全,入口却如嚼蜡,半点滋味也尝不出来。
倒是他四个徒弟,还有那个始终低头不语的女子吃得津津有味。
那女子正是姜家前儿媳,如今与风相恋之人。
苏荃轻轻点头,并未多言。
越吃越难受,宗正索性放下筷子。
苏荃垂着眼,没说话。
他心里清楚缘由。
因为死人,本就没有味觉。
之所以还能感到饥渴、触觉尚存,只因他修为深厚,尸身在数月内仍能维持活性,外表与常人几乎无异。
“关于那头飞僵的事,还请宗正大师详述一二,或许能助我们找到线索。”胡柒月蜷缩在椅中,轻声开口。
“嗯。”宗正颔首,毫无推辞之意,“我本就想说明一切。”
随即,他从首次遭遇僵尸说起,一直讲到记忆中断之处。
那天跃入墓穴后,还没来得及安置舍利子,那飞僵已悄然立于身后。
他凭宗门宝器与自身法力,与那怪物缠斗良久,激战引发沼气爆炸。
多数弟子当场丧命,少数侥幸逃出。
后来散播消息的那个弟子,便是其中之一。
终究因修为不及,他不得已动用宗门秘术,逆转全身气血,换取短暂的战力暴涨。
可即便如此,仍未能斩杀飞僵。
时限一到,禁术失效,逆流的气血尽数回涌。
而他自己早已力竭,承受不住这剧烈反噬,当场昏死过去。
再睁眼时,已是昨夜之事。
苏荃凝神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轻轻叩击。
他忽然察觉到了异常。
依宗正所言,那飞僵的实力远超昨夜他所见之物,不仅更强,也更为狡诈。
苏荃心中念头翻涌,终于理出一丝头绪。
昨夜现身的那头飞僵,恐怕从一开始便不是真身!
但又并非寻常分身。
据宗正描述对比来看,那具化身已具备本体七成以上的实力。
再无多话可说,众人不久后各自散去。
四位弟子陪着那女子在城中闲走,宗正则返回客栈房中打坐诵经。
唯有苏荃,抱着胡柒月,在福康县城里随意游荡。
那些散修下手还算克制。
虽将富户家财搜刮一空,却无人丧命。
лишь个别作恶多端者,被看不过眼的修士教训一顿,废去手脚。
毕竟有苏荃几位真传坐镇,加上昨夜变故连连,他们也不敢闹出人命。
至于平日乐善好施的富户,更无人敢侵扰。
顶多哄骗几句,高价卖几张平安符了事。
夜幕初临,华灯渐上,苏荃也回到了客栈。
没想到刚推开门,竟见宗正已坐在房中等候。
“苏真传!”
见他进来,宗正立即起身,合掌行礼。
“宗正大师?”苏荃还了一礼,问道,“可是有事寻我?”
宗正迟疑片刻,终是长叹一声,抬眼直视对方:“苏真传……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屋内霎时寂静无声。
木门悄然闭合,一道道符纹在门板上流转闪烁,瞬间封死了整个房间。
对于宗正能自行察觉异状,苏荃并不意外。
毕竟能修至炼气化神之境,出身名门大派,见识与底蕴虽不及仙门,也算不凡。
真正让他吃惊的,是对方竟这么快就悟到了真相。
“你为何如此认为?”苏荃平静发问。
宗正苦笑:“苏真传心中早有定论,又何必再让我自证呢?”
“今早刚醒,我就觉得身体有异样。
后来在酒楼吃饭时,更是察觉出不对劲。”宗正说着,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一片漆黑的皮肉,像是被烈焰燎过一般。
“我回到酒楼后,心生疑虑,便试着对自己施了渡魂咒……结果——”
渡魂咒本是佛门超度亡灵所用,与道家的《度人经》功用相近。
可他三魂七魄竟被牢牢困于躯壳之内,咒语一引动,反如焚身烈火,瞬间将臂上肌肤烧成焦炭。
而他本人,却毫无痛感。
如今他虽能感知饥饱、触碰冷暖,却已尝不出滋味,也感觉不到疼痛。
“我怀疑,当初施展宗门禁术那一刻,我已经死了。
那时本就重伤垂死,再动用那等禁忌之法,绝无生还之理。”
“可邱道友找到我时,只说我气血亏空、灵力耗尽,全然不像死人模样。
现在想来……恐怕那时便已发生了变故!”
宗正一边讲述,苏荃始终静坐对面,默不作声。
实则她正以真炁细细探查其体内经络脏腑。
凝神细察之下,终于发现了蹊跷所在——是灵魂出了问题。
寻常鬼物附体,多是以阴气镇压宿主元神,强占身躯。
可宗正不同。
在她的感应中,他的魂魄一半清明如常人,另一半却泛着暗红血光,仿佛一人两面。
白昼时,清明之魂主导意识;入夜后,那血色部分便悄然苏醒,接管身躯。
“飞僵。”苏荃终于开口,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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